第69章 Chapter 10（2 / 2）

欧文离开后不过几天，轮到安德烈的客人前来拜访——谢苗·波波夫，从墨西哥的克格勃驻拉丁美洲总站的列昂科夫上校那边带来了对他任务的嘉奖与肯定。

“只是现在菲德尔的态度暧昧，看来他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谢苗说，“当然，我知道这需要勇气。”

“他们不缺勇气，只缺一个契机，谢苗，古巴最终会成为社会主义国家，我能肯定。”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了解这片土地。”

谢苗喝下一口马黛茶，从别墅的落地窗望出去。阳光热情似火，蔚蓝的海面波光粼粼，白色的帆船上的伊森赤裸上身，用年轻的力气正在和翻腾的波浪较劲。而孩子们在岸边欢呼鼓掌，成为了他忠实的观众。

海风吹过，屋内的山茶花散发清香，与马黛茶氤氲的水汽纠缠不清，涌入人的鼻腔。安德烈含笑注视远处的伊森，保持着温和而惬意的沉默，但眼眸深处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忧伤与落寞，很浅，很淡，但的确存在。

“您现在很幸福，我也为您感到幸福。”谢苗望着安德烈恬淡的面容，感慨地说，“其实，虽然与苏联千差万别，但古巴也挺好的，至少美得令人动容。”

“是很好。”

安德烈点了点头，是的，古巴很好，永远热情浪漫，永远生机勃勃，他的确很喜欢。接着便又是沉默，谢苗知道那次事件依旧让少校无法轻易释怀，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也能看到了——一个人离开故乡太久之后逐渐走向消亡的灵魂，于绝望之后再也无法生出的希望。少校似乎已经不再在意是否能够回去，但只不过又是种自我麻痹的欺骗手段。

“哦，看！我差点忘了！”谢苗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对安德烈说：“这次我收到了卡捷琳娜的消息，她快结婚了，少校，她找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也是位教师，他们即将在莫斯科的郊区定居，您知道，卡嘉一直都很喜欢种花，他们的新家有一小块院子……”

安德烈的沉静的眼眸突然闪烁兴奋的光芒，“真的？卡嘉要结婚了？”

“我还能骗您不成？！”

“那真是太好了！只可惜我不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你一定得带去我的祝福，我的祝福……”安德烈站了起来，开始在起居室里踱步，激动地说：“还得有礼物，没错，她要结婚了，卡嘉会幸福，她不会再孤单……”

他几乎热泪盈眶，被这一好消息驱动着走出别墅，冲海上的伊森呼喊，叫他回来。

“开车去镇上。”安德烈扔给伊森毛巾，回头对谢苗说，“我要去给卡嘉买礼物，你等等我好吗？”

“当然，少校。”谢苗眼眸颤动，微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挤出笑容。

于是一个小时后，谢苗从安德烈手里接过了一套珍贵的珊瑚摆件，还有一条昂贵的珍珠项链。他带着礼物离开了，安德烈确信卡捷琳娜在看到那漂亮的蓝色珊瑚和粉嫩的珍珠时就能想起身处遥远热带的自己。

他到底是害怕被遗忘的。

于是在等待谢苗为他带来卡捷琳娜的婚礼消息的两个月里，安德烈就像活过来了一般，神采奕奕，成日挂着笑容，甚至和伊森玩起了帆船。直到9月的某一天谢苗再次登门拜访，送来一张卡捷琳娜录下的钢琴唱片和另外一道消息，笑容便再次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伊森推开卧室门，看到安德烈独自坐在黑暗里，低垂头颅，瘦削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着，在悠扬的钢琴曲中，伊森听到了隐忍而沉痛的哭声。

“伊利亚……”伊森走上前，捧起安德烈的脸，两道银白的泪痕挂在他憔悴的脸上，濡湿的眼睫令人心痛地颤抖，他紧咬下唇，极力压抑自己的哭泣。

“发生什么事了吗？”伊森温柔地抹去他眼角的泪。

“他……他死了……”

“谁死了？”

“唯一一个，期待我回去的人，死了……”

他再也忍不住，扑进伊森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1959年的秋天，克格勃第二总局的萨沙·科帕茨基上校因叛变罪名于东德南部地区被逮捕，就地枪决。追捕他的除了克格勃还有号称“格鲁乌”的苏联总参谋部情报部，由驻德苏军总司令亲自带队。自此他生前所做的相关行为都将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包括他身边的亲信，欧洲地区的活动，当然，也包括他在不久前亲笔签署的有关伊利亚·安德烈耶维奇·诺维科夫少校的调查撤销令。

他明白，有些罪，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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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兰斯代尔是真实历史人物，出现次数应该不会多，但特此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