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 11(2 / 2)
“你凭什么为他做决定?他等待了这么多年!”伊森怒吼地将谢苗推到墙上,将手枪抵在了他的心口,“我要杀了你,让他回贝尔格莱德,回苏联!我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
“你疯了!”谢苗抓住伊森的手,“他会受不了的!”
伊森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谢苗愤怒地推开伊森,眼泪从眼眶里飞出,面颊通红地恨恨道:“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编不下去了,这十几年的谎言,我编不下去了!你看着你手上的东西还不明白吗?什么钢琴教师,什么结婚,什么开始新的生活!都是我编的!卡捷琳娜……卡捷琳娜……她,她……”
谢苗艰难地嗫嚅嘴唇,挤出残忍的事实,“她早就死了啊!”
“不,”伊森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你在骗人,卡捷琳娜还寄来了钢琴唱片,死人怎么可能弹钢琴呢?”
“那是我叫哈瓦那的一位钢琴教师刻的!”谢苗忿忿地揪住伊森的衣领,对准窗外指道:“看!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街区,你还想去求证吗?你想的话我会带你去!”
伊森眼泪汹涌而下,安德烈那天在镇上兴致勃勃地为卡捷琳娜挑选礼物的模样浮现眼前,他是那么开心,满怀期待与爱,似乎自己亲自参加了那场婚礼。伊森连连摇头,绝不肯接受现实——这残酷无比,会将安德烈带离人世的事实。
“为什么……她,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伊森泣不成声,初时的愤怒在此刻化为乞怜,他渴望在谢苗痛苦纠结的脸上得到答案。
“枪决。在少校被遣往古巴的一个月后,她就死在列宁格勒郊外的刑场里。”
“啊!”伊森发出一声沉痛的呼喊,他宁愿卡捷琳娜是得病死了,意外死了,也不要是枪决。安德烈绝不会原谅自己,绝对不会!
“没错。”谢苗哽咽地说,“萨沙·科帕茨基上校无法在那场叛变当中保住两个人,作为与帕维尔关系最密切的两人,他们一个都逃离不了审判。”
”帕维尔没有叛变……“
“他坚信帕维尔没有叛变,是的,上校也这样认为,我们都这样认为,可那又如何?!”谢苗蹲下身再度揪住伊森的衣领,厉声道:“我告诉你,第一次的确是我个人的决定,我不忍心看到他回去面对如此的悲惨真相。但在不久前,也就是五月份,我在墨西哥接到了来自东德的一通电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东德!科帕茨基上校死的地方!他在叛逃前交代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少校回去,阻止他去调查这一切。”
谢苗垂下头,眼泪滴落在地板上,“我不能参透他的用意,但我能听到他的真心……伊森,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你想象得要残酷,让少校留在古巴吧,让他永远留在古巴……”
伊森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谢苗的公寓,只记得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还不忘找到马克,要他将他所知道的永远埋在心里。是的,没有所谓的调令,安德烈得留在古巴,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他最终会因思乡之情而郁郁离世,也总比在那残酷的真相中承受抽筋拔骨之痛要好。
那里没人爱他,古巴会有。第一次,伊森对苏联这个国度生出由衷的厌恶,甚至仇恨。西伯利亚洁白的雪原下,流淌着无数无辜之人枉死的鲜血。那并不美,比不上古巴的万分之一的美。
伊森在车里哭了一场,花了一段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挤出与平日无差的灿烂微笑,走向他和安德烈在海滩上的别墅。
“想我了没有?”
他从背后抱住安德烈,教授正用椰子油小心翼翼擦拭他心爱的手提包,伊森在看到手提包时心再次钝痛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不想。”安德烈含笑,并不看他。
”说谎要受惩罚。“伊森咬着他的耳垂,把人拦腰抱到沙发上去,“我可是在外面想了你一天,想到快要哭。”
伊森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在安德烈颈窝里拱来拱去地撒娇,教授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笑着说:“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人。”
“我不管,我就是爱哭,一不见你眼泪就停不下来。你要永远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不去。”安德烈拍着伊森的背说,“会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温热从颈间传来,教授无奈地叹息,心想大概今天与马克的会面让他的大男孩儿又想到了往昔的时光。淡淡的山茶花香水味漂浮在他身上,他知道有些事并不能轻易忘掉。于是他捧起伊森的脸,说:“去南长岛吧。”
安德烈弯起眼睛,在伊森惊讶的目光中说:“带我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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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看过《东柏林的六月船歌》的读者可能不明白安德烈那句话的意思,格鲁乌的创建者,也就是亲自带队杀了科帕茨基上校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曾经的“爱人”。安德烈在捷尔任斯基高等学校时就认识这两位,所以他觉得既然那个人都能狠心杀了上校,那么上校的叛变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而看过《东柏林》的读者,抱歉,哈哈,不该在这里发刀子。这章算是刀里有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