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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洗冤解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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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深深一叹,苦笑道:“想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为师自己,不配做佛门中人。”行者见他又有自轻之言,宽慰道:“既是尘劫难逃,命中有之,汝我当受。三界多少双眼睛盯在师父身上,你这话让旁人听了去,又欲道你我,参不破红尘,犹怪旁人见害。此路行来,他们嚼甚舌根,发甚狂言,你我从起初,便预见否?”

长老曰:“是非本自人心,汝有意袒护为师,自为我解脱。实者,正因德之亏也,才惹口舌之孽。”行者顿须臾,心有一言,非要今日戳破:“师父难道忘了陈夫人与夷则么?口舌之孽,未必以德累也。但只是世人,看不得弱者长口眼、生手足。见不得他等敢抗时运不济,敢骂命运多舛罢了。师父初为逃脱命数,入了尘网,何意犹在算计中。今乃你我赎罪之时不假,可行刑者未必无辜。”

长老听他说出这等言语,急道:“悟空!”却见行者伏身一拜:“我知师父尊性高傲,从不是自轻自贱之人。可近日,却频频因此事,说出些丧气话。是老孙伤了师父的心,若要领罪,也是老孙之罪。是我不遵教诲,招致此难。师父要怪,莫怪自家,只怪弟子罢!”

八戒在旁,见如此情形,谓三藏曰:“师父,你我方才不是说好了,往之不谏,不必再提。今救解黎民,医师父伤病最急,莫要起别念也。”沙僧亦曰:“师兄言甚是,师父被困于此,必是饥一顿饱一顿,如何养病?我与二哥做些吃食来,师父好用些。须待小白龙还,你我再议后话。”那长老心上一热,无比感怀。点了点头,终是咽泪装欢,由他二人去了。

行者见长老黯然失色,起坐于他身侧,柔声道:“老孙方才所说,只为劝师父宽心,不敬之处,还请师父莫怪。”长老擡眼看他,一时不解。转念想起,那三人来前,自家曾对行者有言:“悟空,你许是不知。你每每发怒,我都有些害怕……”一时了悟,行者以为方才疾言厉色,惹他惊惧,故有如是言。

长老曰:“悟空,你不须将我一言一行,尽放心上。”行者揽他在怀,道:“老孙不将你放在心上,还能将谁放在心上?”三藏伏在行者胸口,也不应答。一时相对无言,只静默而已。行者暗想:“老孙此刻带他去灵山,如何见佛?纵见佛,能施救否?还是如今,佛祖眼看妙行身亡,炉鼎之术中废,也将师父当做个弃子了?”

长老与他傍倚一处,却又另一番打算:“悟空得平安还自灵山,可见佛爱其才,方肯力降妖猴。可……可我与悟空的私情,弄得个人尽皆知。我那几个徒弟,纵使保我到了灵山,有我这样的师长,他们又得遭多少冷眼?”

念昔年多少讥讽,方觉自家不胜诸难。不觉忆起温娇,暗忖曰:“娘,你当日,可也如我一般进退两难么。可也不愿辜负父亲,又承担不得世事艰辛?而儿与娘不同,娘亲何其无辜,儿乃罪人……”

长老想到此处,手心渗汗,眼里润湿。余光瞥见窗边一架丝桐,三藏自居于此,每听荣王抚此琴,只觉音色十分通透圆润。长老忽而定计,心意渐释。行者觉出怀中之人失神,俯而视之,曰:“师父在想甚么?”

三藏平生是个不会扯谎的,恐他看出端倪,目光并未从琴上挪开,痴痴儿道:“我想抚琴给你听。”行者随视,果见七弦琴在那处静置,笑曰:“师父今病着,待来日痊愈,成佛成圣。弟子修行座下,有的是时间,静听师父妙音。”

长老无以对,听得一句“成佛成圣”,不免又触动心肠。但擡头顾行者眉目,不知几多时,忽开口问曰:“悟空,你不委屈么?”他欲问行者,明明痴心一片,而不得他半分回应,未尝觉得委屈么?行者笑未及眉目,忽僵于唇侧。几番思量,反问:“师父不委屈么?步步有难,处处该灾。自与老孙一处,未尝有一刻舒心快意,师父不委屈么?”

三藏颔首道:“你可记得,当日我于白虎岭逐你回山,曾有故人访你否?”行者疑之曰:“师父何以知之?”长老道:“我在宝象国,见了祁、卿二公子,乃小白龙引我一道神识,附于卿公子之身。故尔数日来,于花果山一言一行,为师尽知。”他道:“身在水帘洞,心逐取经僧。”他道:“我保唐僧的这桩事,天上地下,都晓得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

长老笑曰:“吾始于此,便知悟空真心,未尝委屈也。可悟空…悟空都不曾听得为师一诺……”行者贴着他额头,叹曰:“承诺是最不要紧的东西,师父什么都与了老孙,今日还说不悔,这比什么承诺都要紧。”

三藏哽咽道:“那你知道么?在毒敌山时,只因我一叶障目,才有片刻疑心,我从来不曾嫌弃你,也不曾觉得你的血不干净……”行者轻抚他面,笑道:“是老孙爱之深责之切也,师父何其无辜?我不该因这点小事,与你置气。”三藏反驳道:“这不是小事……”行者见他执拗如此,起身取来窗边丝桐,并三藏坐,置琴于膝。“师父不是要抚琴给老孙听么?且抚一曲,只当与徒弟赔礼,我不复计较矣。”

三藏深深望他一眼,难掩酸楚之心,暗想:“明明你若怨我,我会好受些。为何你不怨我,我又真的欢喜。”终究叹息罢,付之一笑,轻抚其琴身,玉指始拨。婉转哀愁,绵绵不绝。声宛然如天籁之音,音色泠泠,如静夜之湖水。弦绝而起,倏忽不定,蜿蜒屈曲,宛转连属。乍高乍促,余音绕梁。

又咏曲词曰:“自惜身薄祜,夙贱罹孤苦。既无三徙教,不闻过庭语。其穷如抽裂,自以思所怙。虽怀一介志,是时其能与!守穷者贫贱,惋叹泪如雨。泣涕于悲夫,乞活安能睹?”

“我愿于天穷,琅邪倾侧左。虽欲竭忠诚,欣公归其楚。快人由为叹,抱情不得叙。显行天教人,谁知莫不绪。我愿何时随?此叹亦难处。今我将何照于光曜?释衔不如雨。”

三藏边抚边道:“此曲名《长清》,乃商调之曲,合魏晋之词。”行者凝三藏双眸,不知深意,却曰:“这词感慨不得志之苦,商调又素有悲壮铿锵之韵,乃伤秋之声……师父,你……”

三藏摇首,复道:“二弦属金为商,弦用七十二丝。能决断,故曰为臣。悟空天性如是,不合缚儿女情长,误你远大前程。”行者闻三藏又言及自家前程,不敢复听,执其手,正色曰:“师父究竟何意?”

毕竟不知三藏作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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