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待选的日子 (1)(2 / 2)
摸着手腕上翠绿的玉镯,月儿轻轻的叹着,嘴里不自觉的哼起了带着浓浓思念的小调:“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随,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妹妹有心上人?”随声望去,只见年羹尧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倚在门口,语气中有一丝难得的戏谑。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对年羹尧的出现,月儿略显惊讶,古代的人都憩息的比较早,天一黑便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就算是兄妹之间,夜晚见面也是忌讳的。
似是了然般,年羹尧解释道:“我睡不着,看着今夜月色撩人,想找个人喝口小酒,妹妹可愿意作陪?”
年羹尧看上去似乎有心事,眉头微微皱起,和平日里一丝不茍的模样有些出入。
“好啊,我正有此意!”月儿咧嘴一笑,随即爽快的出了房门。
年府的湖心水榭之上,丫环们已经摆好了酒菜,月儿不禁失笑,看来年羹尧已经将她的性子摸了个七、八成,知道她不是扭捏的大家闺秀。
两人对望一眼,都会心的笑了起来,若是真能有这样一位哥哥,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
水榭上有些凉,毕竟已经是寒冬季节了,月儿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丫环已经在一旁沏好了酒水。
两人碰了杯,便不约而同的一饮而尽……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年羹尧大笑起来:“妹妹好酒力,若不是选秀在即,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妹妹离开”。
“哥哥有心事?”不知不觉中,他们竟习惯了以兄弟相称,也许,年羹尧真的将月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而月儿又恰巧真的很想有个这样的哥哥!
看着年羹尧满腹惆怅的模样,月儿忍不住问道。
“妹妹不也在思念心上人吗?”他答非所问,反倒将话题转到了月儿的身上。
“我只是在思念已故的母亲……”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点心,月儿轻咬了一口,以掩饰内心的那抹感伤。
“我是在担心瑾萱,那丫头被我和爹宠坏了,凡事都爱自作主张,这次居然敢……”话说到一半,年羹尧霎间止住了,他略一思考,还是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
“小丫头闹闹脾气是有的,哥哥也别太担心,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月儿怔了怔,并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两人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比如哪位大人又纳了小妾,哪位小姐又嫁进了皇室,说到最后,连府里下人的八卦也被两人拿来取乐,府里的厨子喜欢上了哪位嬷嬷的女儿,精壮的护院又看上夫人房里的丫头之类的……
喝着小酒,两人将各自的心事,都化做了说不完的话题……
“四爷每日都要在城门口巡视一圈,听说是府里的养女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年羹尧神秘兮兮向月儿身边凑了凑。
“养女?四爷什么时候有个养女?”月儿微微一怔,趁着酒意,大着胆子开始追问。
“嗯,听人说,四爷还准备娶了那养女,前两年还曾经为了这事和德妃娘娘翻了脸……四爷真是糊涂,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自己的额娘都不惜得罪,唉……”年羹尧也来了兴致,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四爷为了她还得罪了德妃?”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月儿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原来,胤禛为她做的事,不止是她所看到的,傻胤禛。年羹尧说得没错,她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女人如衣服的时代,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拿尊严去呵护!
“嗯,据说这个女子一年前就死了,可四爷硬是不信,偏要每日将四个城门都巡一遍,真看不出来,四爷平日里为人冷峻,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年羹尧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试问,一个痴情至此的男子何以担当大任,他年羹尧从来都是清醒的人!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这是胤禛的诗,只是不知道他思念的这位女子到底是何人!
胤禛还那样年轻,还会遇到很多女子,这首诗是他将来之作,不知道是在思念谁?
不管是思念谁,月儿都很羡慕,羡慕可以日日夜夜陪在胤禛身边的这位女子!
“好诗!没想到妹妹还会做诗!”年羹尧举起杯,带着丝丝赞许,目光中的温热一闪而过。
举起酒杯与年羹尧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抿着唇,月儿小饮了半杯,这酒不算烈,却让她皱了眉,眼角有细微的泪珠淌了出来,正如纳兰性德的那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她和胤禛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两人都喝得有些微醉,没想到堂堂的年大将军,居然也不盛酒力,一拼下来,两人竟不相上下,月儿看着年羹尧喝得酡红的脸,明明就是极平凡的一张脸,却嵌了对如乌木般灵透的眸子。
几杯下肚,两人都有了醉意,无意中,年羹尧说起了八爷,原来,这一年多的岁月里,八爷的贤王之名早已流传甚广,朝中的人脉也日益倾向他这一边,听年羹尧的语气,颇有几分朝着八爷一党倾倒的趋势,唉!盛极必衰呀,八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以康熙的精明睿智又怎么甘愿自己的儿子骑在自己的头上,大忌!大忌是也!
九爷已被康熙训了好几回,听说这一年来他常常流连风月场所,有时候连早朝也不上,康熙一怒之下,险些革了他贝子的头衔……
低下头,月儿的心里涌起一股惆怅,这一年多的日子胤禟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内心的那份执念,那么那个始作俑者从始至终都是她……
对于胤禟,她连最起码的同情也给不了,她能做的,只有远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摇了摇头,她扶着桌沿正准备起身回房。
“妹妹,嫁给八爷不好么?”微醉中,年羹尧并未擡头,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似乎是在笑自己,又或是在笑这个早已凌乱不堪的世界!
“哥哥又何必逼我,这世间又有什么是好或是不好,我只随心……随心……”脚下的步伐微微晃了晃,月儿一脸了然的浅笑着,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她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的种种,她要好好保护胤禛,即使舍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愿意让他再为她受委屈……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他处处受人牵制,只为了保她安枕无忧,她又岂会不知?
四岁那年,他为保她安好,甘愿屈于太子名下,为他招才揽兵,将近十年的岁月中,他都活在太子的阴影下,朝中早有人流传他和太子是一党的,甚至连康熙都貌似无意的问了好几回。
十三岁那年,为了她,他得罪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八爷和九爷,甚至还有德妃……
在四爷府里,她简直就是小恶霸,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胤禛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她寻了来。
所以,即使让她立刻命覆黄泉,她也再所不惜!
微微点了点头,年羹尧静静的注视着月儿,那对乌木般的眸子里带着丝丝的赞赏,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为了她心里的那个人,连权势和地位甚至是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有些惭愧,若是换作是他,只怕他除了偶尔的伤痛,还是会选择前者,毕竟,有了权,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也许,这便是男子和女子的差别吧!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
一位五十开外的威严男子后面跟了位年纪稍长的仆人。
悠哉悠哉的行在热闹非的大街上,转过几条街,便是那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醉仙楼了。热情的花妈妈老远便迎了出来,正准备将其引入二楼的雅座,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爷,奴家不陪酒,请爷自重……”那女子义正言辞,娇俏的小脸上毫无惧色。
“哟,进了这个门还装什么清高,过来陪爷喝两杯,不然,别怪爷不客气了”说话的男子长得尖嘴猴腮,一看便让人倒了味口,特别是他那一嘴的黄牙,笑起来还更是显得恶心。
“爷,请自重……放开我,你放开我……”女子惊叫一声,开始拼命的呼救。
顿了顿脚步,康熙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和他颇为谈得来的悠悠,醉仙楼的名妓……
“放手……”他目光冷烈的望向那名猥琐的男子,声音因为怒意而显得更加威严、不容忤逆。
那男子吓得一哆嗦,忙放开了紧抓住悠悠的脏手,上下打量了康熙一翻,那男子又嘿嘿的笑了起来:“哼,多管闲事,爷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高傲的扬了扬下巴,那名猥琐的男子一脸兴味的望着康熙,完全没意识到灾难就在眼前。
“好大的口气,有本事报上名来”康熙也怒了,半眯了眼,不紧不慢的激他。
“哼,大爷我可是当今太子殿下的人,你能拿我怎样?”那男子得意的跷起了二郎腿,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冷笑了两声,康熙气得眼眶都有些充血了,想不到他的好儿子竟唆使手下和他抢女人,想必已经威名在外,这些年来,太子的行为,他不是全不知晓,相反,他都了若指掌,本望着他能改过,一心以朝政为主,怎知……
“怎么?怕了吧?”那名男子见康熙沉默不语,又高声嘲笑道。
“哼”,甩了甩衣袖,门外的几名普通打扮的侍卫已经将那名男子拿下。
“放开手,你们敢抓我,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放开……”那男子一边挣扎,一边打着太子的名号吓唬众人,康熙气得轻咳了几声。
招了悠悠进房伺候,又大骂了太子的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康熙这才顺了些气。
悠悠也不加评论,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温柔一笑,这样懂事的女子怎能不招人喜欢呢?早在两年前,康熙使已然将她当成了知已,一直以为她身份清高,这妓院里的老鸨也不会拿她怎样,今日见了这情形,康熙心里微微担忧了起来。
招来了花妈妈,康熙大手一挥,李德全使从袖口中抽出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悠悠姑娘自今日起,除了爷再也不接待其他客人,知道吗?”威严的口吻,让人不自觉的怕到骨子里去了。
那花妈妈接了银票,却面露难色道:“这……悠悠也是太子殿下看上的姑娘,太子殿下可是贵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说不准要做那九五之尊的,我可不敢得罪,爷还是挑个其他姑娘吧……”心疼的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她又递回了李德全手里,不能因一时的贪念惹祸上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咳……”康熙涨得红了脸,强忍住怒意,轻咳了两声,厉声喝道:“太子算个什么东西,这银票你收好了,爷今日便替悠悠赎身”。
李德全又将银票塞回了老鸨的手中,可那老鸨说什么也不敢收,最后竟吓得跪倒在地,嘴里直说太子不好惹之类的话,好像这普天之下除了太子便没了皇上……
站在一旁的悠悠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原本就娇俏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康熙这才压下心中的火气,又细声细语的安慰了她一番,这才领着李德全怒气冲冲的出了醉仙楼。
他前脚刚走,花妈妈便急聪聪的推开了二楼靠左边的一间厢房,四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眉头紧锁,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见那花妈妈进了来,几位公子都神色凝重的望了过来。
花妈妈冲几位爷行了个礼,将刚才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其中一个面带粗犷的少年,拍手一笑,说道:“太好了,太子这下铁定栽了,皇阿玛向来惜花怜玉,被他这么一搞,说不定就扛上了,八哥、九哥、十四弟,你们说是不是?”
八爷的嘴角微微勾起,温和的俊脸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处变不惊的翩翩公子形象。
九爷冷哼了一声,泼冷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
十四已经举了杯和十爷互碰了一杯,两人一饮而尽,随即开怀大笑了起来,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四爷府
“静柔,你这是做什么?”永佑殿的院门口,胤禛一脸怒意的冲着那拉氏大吼道。
“爷,太子殿下送过来的人,怎好拂了他的面子?”那拉氏一脸不安的半低着头,一双惨白的手渗出了丝丝汗珠,她甚至不敢擡头看一眼这个日渐暴躁的男子。
男子的目光这才嫌恶的扫过那拉氏身后的两名女子,冷哼一声,态度无比强硬:“送回去,别让爷说第二次”。
那两名女子惶惶不安的互望了一眼,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擡,这样凶暴的男子让她们感到害怕。
“爷……”那拉氏终是忍不住痛哭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心疼胤禛,看着他日渐消瘦的面容,她恨不得失踪的那个人是自己。
至少,他不必每日活在痛苦之中,无休止的折磨自己。
抹了一把眼泪,那拉氏颤颤的擡起了头,咬了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