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疼一针(1 / 2)
今晚的是下弦月,月光清冷,流淌在月亮周边的轻纱似的云彩早已离它而去。
下弦月后的夜空是一种无限接近黑的蓝。风缩小了身体,从窗户缝里一丝丝的挤进来,玻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看着就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妈妈掖着被角往樊简身上提。
“小心点,仔细着凉,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是该找个人来照顾你了。”
这话若是放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说,樊简一定会很感动的。
现在的樊简将头靠在木质雕花的床头上,连动一下嘴角都觉得不必。
床头雕刻的花是盛开的忘忧草,这个名字,是樊简从那个人的嘴里听到的。
樊简伸出手指去描绘雕刻在床头的忘忧草,一笔一画,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房间里的灯开着,不开不行,凌晨三四点的冬夜是最冷的,也是最黑的。
樊简不言不语,妈妈说十句都不见得她会答应一句。但这并不妨碍妈妈的兴致和热情。
樊简的手指在那些雕花上描绘着,像是隔着那一层厚实的木板在描绘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樊简的反常终于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中的忧愁和后悔似乎比玻璃上的白霜还要厚,“小简,你不要以为妈妈是看不起你,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你吗?”
樊简正在描绘的手指突然一顿。
打哈欠是一种会传染的情绪,没想到哽咽也是。
“你一个人在异乡漂泊,当妈的怎么会不心疼?”
妈妈的话少有这样简短的时候,樊简擡起头,望着头顶上方钨丝灯泡发出的橘黄色暖光,听说这样,能让眼泪不那么容易流出来。
妈妈的膝盖离胸前越来越近,被子和床之间隆起了一个大包,还是个三面透风的包,冷空气找到空隙,飕飕的往里面钻。
只不过现在,母女两个谁都顾不上。
“小简……”妈妈的手顺着樊简的肩膀滑到樊简的脸上,“你没能去上大学,是爸爸妈妈的错,是爸爸妈妈没用,妈妈要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希望你不要再吃苦了。爸爸妈妈没用,但凡妈妈有一点用,都不会让你这么辛苦啊!我的女儿。”
樊简的头是高高仰起的,但是眼泪迅速的掉了下来。心脏最柔软处被猛的扎了一下,疼痛使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疼的她脑海一片空白。
妈妈也狠狠的抽噎了一声,这个话题太沉重,好像无形当中有什么压力压在她身上,迫使她的腰在那一刻弯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答应。”
樊简的声音轻轻的,妈妈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
“你真的答应了,答应听妈妈的话。”
她没有说“答应嫁给妈妈替你选中的人了?”是为了维持她和樊简之间仅剩的一点体面。
而那句「听妈妈的话」是贯穿了樊简整个成长期,是妈妈套住樊简的最有力的缰绳。
妈妈的情绪转变之快超出了樊简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