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1章 此一时情难自已(2 / 2)
话音刚落,阿壑睁大眼睛,惊叫道:“原来你就是我们的少奶奶!”
其余人等循声而来,阿壑更是围着平野手舞足蹈:“我就说你气度不凡,自有一股超然爽朗之姿,不愧是少主看上的人!”
看来这山庄众人尚不知晓他和姜渡月之间的嫌隙。
阿嶂拍了下阿壑的脑袋,忙制止道:“一回来就惹事,小心少主生气。”对其余人道,“庄主和少主舟车劳顿,兄弟们今日若无要事,就莫要再打扰他们了。”
语毕,引着平野去了客房,命人烧了一桶水来,让平野洗漱休息。方一踏入木桶,外头便有人敲门:“少奶奶!少奶奶!我想起来了!”
那声音正是白日里的少年阿壑。
平野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阿壑却误以为门中无人,就这样直直冲撞了进来。
平野连忙披上外衫,一阵水声淋漓。
隔着一道屏风,阿壑结结巴巴:“我……我……”
正在懊悔之时,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阿壑心道“不好”,回头果真同自家少主的目光相对。
这下……真是说不清了。
阿壑垂着脑袋:“少主,我只是想问问少奶奶他——”
“滚出去。”
阿壑扭着手指:“那阿壑退下了。”走出门,还想回头瞧瞧姜渡月的神色,却听“碰”的一声,那大门已经被合上了。
房间一时无声,只闻得见依稀有荷花香,随着夜风浮动着。
“……你就这么不对外人设防么?”没由来的这话。姜渡月自己也惊诧了,却忍不住还要说,“你对你师弟不设防,对你师父更是百般信赖……如今已是这般下场,却还是一点防备之心也无么?”
平野抿了抿唇,不做争辩。
越说反而越像是在诡辩。
谁能知晓自己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弟,竟有那般阴毒的心思,而被自己视作父亲的师父,也有自己不曾知晓的过去。
在他过去的人生里,师父只管教他善良大义。
而他偏生在这份善良里,亲手将剑刺入心爱之人的身体。
他恨不得自己代其受之!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一日下山前师父那句叮嘱是为何意。只是他领悟得太迟,伤人伤己。
“……幼鸣,我会想尽办法补偿你。”平野擡起眼眸,哑声道,“只要你给我机会。”
“补偿?”姜渡月轻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你对我出尔反尔之时,可是早就准备好了这番说辞?补偿……你又能补偿我甚么呢?”
平野攥紧了手心:“我知道你在怪我,错过了你的生辰……”
姜渡月擡起他的下巴,轻慢地打量着:“你知道那一天我等不见你,却听闻你要接任门派,当你风风光光的掌门的消息时,心中想的是甚么?”
平野眼中涌出泪水:“幼鸣……”
下巴已是被掐得有些疼了,平野没有求饶,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任由眼泪滑落。
“那时我便明白了,在你眼中,到底我还是不如你师门分毫。”姜渡月擦去平野眼角的泪,冷声道,“而你现在连个掌门都不是了,弑师夺位,武功全无,一个欺师灭祖的废人,你拿甚么补偿我呢?”
姜渡月的话精确无误地扎在平野的心上。
是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凭甚么觉得自己能补偿姜渡月,又凭甚么觉得,他补偿了,姜渡月就会要?
失信于人后的真心,和空中楼阁一般,不可再信。
平野哽咽着摇头,甚么也说不出来了。
忽而,下巴上的温度抽离了。不待他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将他毫不客气地拍向床榻。
平野睁大双眼,却见姜渡月已经倾身而来。
少年一手盖住他的眼睛,一手放下窗幔。
夜风之中,香气涌动。
一条白纱盖住了平野的眼睛,紧接着,身体里传来的滋味却并不温柔。
平野痛苦地唤他:“幼鸣……”
他想说浑身发疼,这痛楚终身难忘。
可最终不过是被捂住嘴巴,呜咽着、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那欢愉来得也并不是时候,正在少年咬住他的后颈,撕咬猎物一般要将他吞入腹中。他们的眼泪汗水融为一体,又同那闷热的香气混作一团。氤氲之中,平野盯着那摇晃的白纱瞧着,恍若身在云端,倏忽后,复又跌入烈焰。
红烛摇曳。
帷幔后的人影相叠。
“……幼鸣,幼鸣……”平野断断续续地呢喃,“心肝……”
姜渡月动作一顿,旋即又是更狠了。
平野再是喊不出来。
及至昏迷之际,他仍是没看清姜渡月脸上的神色。兴许是姜渡月对他的惩罚,连同这时也再不能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