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3章 舟已行矣(1 / 2)
◇ 第103章 舟已行矣
第一百零三章
元讷身穿淡蓝色,绸缎上绣着花鸟,若非脸上遍布伤疤,如此身段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
只是现下,夜色无边,仿佛鬼魅。
和从前一样,他先是扫视了屋内一圈,淡声讥讽道:“皎儿对你确实非同一般。”
平野没有接话,只说:“元庄主,多日不见,可还好?”
“托你的福,一切无恙。”元讷进了屋,命近卫将平野扶起来,又为他倒了杯茶,“只是若是你不在此碍事,皎儿兴许更好。”
平野垂眸:“元庄主,我向来清楚,你不喜欢我。你想撵我走,我也不愿碍眼。可到底这话,我要幼鸣亲口同我说。”
难道他真不愿在姜渡月身边?平野深知如今自己是负累,姜渡月身上的奇毒未解,他在这里,并无益处。他还有诸多要事要做,只是心中还想再见一次那人罢了。
“呵,你倒是喜欢同我谈条件。”元讷也不恼,“但你也清楚,皎儿如今对你只余下恨意,将你救下又带来元家山庄,不过是心中余恨未解,加之你们之间有多一段从前,等到日深月久,他对你情意渐散,那时再走,你怕是也不体面了。”
平野抿住唇。
元讷说的不无道理。
如今就算是他,也摸不清姜渡月的心意了。
“我留不了多久,”平野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如今幼鸣他身上的‘情人怨’尚未解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日渐消瘦,那毒若真是我师父所下,想必他也知晓解药。”
元讷喝茶的手指一顿,打量平野一眼:“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晓你师父所在何处了?”
平野苦笑道:“我若是知晓,又怎么被冠上弑师夺位的恶名。”
元讷颔首:“你有此心,也算幼鸣没有白疼你一场。”正在此时,近卫对元讷悄声耳语,元讷立刻起身,临走之前回头瞥了一眼平野,神色怪异道,“敏行早已对你坦白过皎儿的身份,不用我多说,日后他的婚事也是同朝廷望族中挑选女子。你们之间,你早日断了念想,于你有益无害。”
说罢便轻步而去,却又依稀听见那脚步声停了,姜渡月的声音猛然拔高,紧跟着,姜渡月推门而入。
几日不见,姜渡月还是那样清艳,他只消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平野呼吸凝滞。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终是姜渡月开了口:“……我舅舅他对你说了甚么?”
平野垂眸思忖着,只说:“没甚么,他只是问了我一些近况。”
“那就好。”姜渡月依旧心情不虞,他盯着平野看了许久,随后关上了大门。
烛火闪烁两下,随即熄灭了。
“幼鸣?”房中一时无光,平野喘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看到姜渡月已经脱下外衫,解下床幔,竟直直倾身而来。
他心脏狂跳,眼前却又是一白。
一条白绸再度被系在眼上。
姜渡月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道:“不准喊我‘幼鸣’。”他将平野的衣裳剥了个干净,带着强烈的恨意进入青年的体内。
“这个名字……你不能喊。”姜渡月说,“你不能看着我,不能唤着我。”
为什么……
平野无声闭眼,当日遥望喜鹊筑巢时,又如何能想到今日?
他吞下呜咽,少年又说:
——“你比那些加害我的人还要可恨。”
可恨。
是了。就连平野也自觉可憎可恨,遑论姜渡月?
当日诸多误会以至于错过,他本想言语,但又何必再诡辩?
若他是姜渡月,想来也只有心灰意冷,再不愿和他相见。如此看来,姜渡月对他算得上“仁慈”。
“平野……平野……”姜渡月喃喃低语,“真想杀了你。”他说,“真想将你烧成一把灰,将你……将你……”
时时刻刻带在我身边。
平野喊不出来,只能凭借身体感受,那既让人痛快又让人痛苦的滋味,实在令他难熬。不知多久后,姜渡月总算“放过”他,命人不断擡水而入,不知是谁的动作慢了些,无意之中瞥见了平野的身体,姜渡月顿时喝道:“下去罢。”
将平野放在水中,姜渡月摩挲着那身上的新伤旧痕,不知在想甚么。
平野也不敢多说,他眼前甚么都瞧不见,只能任由着姜渡月摆弄,待洗漱之后,姜渡月将他放回床上,摘下白绸。
平野忽而道:“……幼鸣,”意识到自己喊错了,他立刻抿抿嘴,确认姜渡月没有生气后,才接续道,“能不能……不拴着我了。”
姜渡月依旧冷清着眉目,他居高临下,一言不发,仿若方才和他亲密相拥的是旁人一般。
许久后,沉声道:“你想逃?”
平野心头一紧:“……我只是,觉着有些不便。”
“有人伺候你。”姜渡月略微加快了语速,“没甚么不便之处。”他停了一会,又道,“好吃好喝,饿不死你的。”
“可是……”
“没甚么‘可是’的。”姜渡月强硬地掐断了平野的话,他黛眉紧蹙,一脸烦躁不安,起身要走,“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准去!”
不待姜渡月走到屋外,平野蓦地问道:“可是你的毒要如何解?”
姜渡月僵在原地。
“幼鸣,那毒令你疼痛难忍,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已经情分全无,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受尽折磨?”平野冷静道,“从前是我不知,可眼下我已经明白了原委……你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让我……”
看着你香消玉殒。
长袖之下,姜渡月攥紧了手掌,片刻之后,冷笑道:“难道我自己的身体我不清楚,还需要你一个废人操心?”
平野呼吸一窒,手脚微微颤抖。
“你出去也是给我平白添乱,我要你何用之有?你既然还惦念着你我的情分,那我如今便摊开了同你说,你我如今只有情欲,没有情分。”姜渡月咬着牙,声音模糊不清,“你只在这里供我玩乐,竭力讨好我,便是最大的用处了。”
平野如坠入冰窖,只听见耳边一道巨大的摔门声,姜渡月已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