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6章 七月初七诞辰日(1 / 2)
◇ 第126章 七月初七诞辰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七月初七,艳阳高照。
平野醒来时,听阿壑说起少主已经同庄主出门了,又说这里不便久留,还请平野多加筹备才好。
成疏雨已将外头的惨状一一说了清楚,若是翻阅史书和从前历代王朝覆灭前也大差不差,千里萧条,白骨露野。她说自己是运气好,逃难路上没遇上甚么坏人,甚至还能救下慕君仪,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元讷留下话来,说今日暂且不走,趁着七月七这个好日子,放众人轻松一番。
“……一天啦,还没回来?”成疏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天都要黑了……”她瞥向花园那头,平野正在和慕君仪对弈。一个眼神涣散,不知心中所想,另外一个倒是手执棋子,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顺儿看不懂,在一旁干着急:“哎呀,平野大哥你怎么不慌不忙的……”
平野心不在焉笑了笑,没说甚么。倒是慕君仪把棋子一放,嘟囔道:“惜安,还不回来?”
慕君仪如今情况特殊,出门必定惹人注目,且相逢那天本就是被典当行的小伙计算计了一招,再出门难免招惹是非,元讷到底还是不常带着他,他一来二去也看看明白了,不在元讷面前闹腾,反而在他们面前多有孩子气。
孩子气么,倒是令平野想起了无念,也不知那小和尚如今身在何方。
“对啦平野大哥,你让我去打听的‘七杀令’,如今也有了眉目了。”成疏雨虽不明白那东西所指为何,江湖上不就是打打杀杀,那些人对平野不甚了解,她偏不是,知晓平野品行,便更是唾弃那群人三人成虎了,“曹掌柜托我给你和姜少侠带话来,因着今年的武林大会出了岔子,兴许九月后,还要去华山再比一次。‘七杀令’依旧悬挂着,只是随着时局动荡,不少门派的祖产也卖了,有的撑不下去,门派逐渐也散啦,如今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谁又有空来寻你的不快?”
平野沉吟道:“就怕他们剑走偏锋。”
有人身处险境,想的不是如何脱险,而是拉人垫背。
可平野……今日后便不能再待在此处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姜渡月“情人怨”的发作也时好时坏,明白少年身负重任,他便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远远地,听见高墙外的车马声,平野立时站起来。
霞光之下,他竟有些紧张,揉搓了一把脸,平野道:“……我眼下看起来如何?”
“俊俏非凡。”成疏雨呵呵一笑,平野和姜渡月的关系,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也罢,这人和人的缘分到底说不清,只要他们二人觉着畅快,她哪怕是瞧着也开心。
“快去接他罢。”成疏雨轻轻推了一把平野,“我这大哥呀,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如今心上人回来了,怕是魂儿早就飞到了门槛——”
巷中寂静,周遭人都屏气凝神,元讷侧向身旁的少年,问道:“缘何还不进去?”
姜渡月垂着眼帘,不知心中想了甚么。
又听元讷道:“皎儿,你害怕了。”
姜渡月不置一词,许久后走出马车,有人推开了院门,他方一入内,擡眸便与那人四目相对。
平野早就在此候着了,那眼眸灿灿,犹如星辰。
从前,姜渡月也想着,待到尘埃落定,他找到了楚大哥,平野找到了师父的解药,他们得到亲眷的祝福,便自立门户,建一座小院,养二三貍奴,四季常相伴。
若是平野舍不得羁魂,他便陪着平野游历四方,收五六个徒儿,品百种滋味。
前十七年,他生来就是楚家山庄的小少爷,被楚家人疼惜,因着天资聪慧,想要甚么学不会,想要甚么得不到?唾手可得的,便毫无意趣了。
姜渡月自认不算冷血,可他想要的,究竟是甚么?
下山的路,亦是求知摸索的路。
直到他遇见了平野。
姜渡月明明精通医毒,平野却对他毫无所求。二人在丁宅后山相逢,那个傻子破开重重阻碍,拼死将他带出。一路上细心呵护,嘘寒问暖,真诚炙热。直到泪刀门之后,他恍然惊觉,他自认为毫无波澜的心,早已为了这样一个单纯愚钝的男人,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外,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心。
他性格霸道,蛮不讲理,平野却只是说他任性可爱,教人爱不释手。
某日二人欢愉之后,平野问他:“我的心肝,你想要甚么?”
姜渡月沉默不语,直至平野困倦了沉沉睡去,及至此时,平野依旧握着他的手,姜渡月挣扎几番,怎么也没能让平野松开。
窗外狂风大作,而他内心如常。
这个男人让他也尝到了平凡生活的滋味,那让人安心的温暖,润物无声地填充着他自小而大的孤独。
他想要的,只有平野。
只有“平野”本身。
——“幼鸣。”那男人微笑着朝他伸手,掌心的伤痕已经淡了,那是姜渡月用无数药膏滋养出来的结果,他不甚满意,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同我来。”
元讷遣散了众人,自己也不知何时离去,像是窥见了姜渡月心中所想,今夜便把时间留给二人相处。
一路上静默无言,平野的手心依然温热,纵是夏夜燥热,略生薄汗,姜渡月却不舍得放手。
去的地方是姜渡月的卧房,房中烛火葳蕤,氤氲生光。
一推门,便闻见香气。
平野将他引至桌前,端来一碗长寿面:“不知你今天吃过没有,我又煮了一碗。”
雾气升腾之间,瞧不清姜渡月的神色。平野紧张道:“可是吃过了,没甚么胃口?无妨,那便不吃了罢。”伸出手要将其撤走,却不料少年却按住了他的手背。
“……一年了。”
纵然这几日为北上一事筹备得日夜不休,少年从未流露出半分疲态。可偏偏在这时,那声音脆弱,神情迷茫,就连眸中也满是惆怅和失落。
平野的呼吸也窒住了,他复而盖住少年的手掌,将那只冰凉的手牢牢护在双手之中,姜渡月又是挣扎了一番,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