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兄妹（1 / 2）

第27章 兄妹

少年从记事开始就只有妹妹一个亲人。

那时他也才七八岁，孤僻冷漠，常常坐在福利院的长椅上，拿尖锐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那时候他的手上牵着妹妹。

福利院的孩子们讨厌少年这种眼神，讨厌对方草木皆兵护着小女孩的手。对此少年从来都无所谓，在他的世界里，在他的心里，只要能看着一个人幸福长大就可以了。

他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他的妹妹是他最重要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女孩有着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鬓边的一缕头发绑上纯白色的丝带，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她还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他曾经不喜欢这双遗传了父亲的、和自己相似的眼睛，可那汪绿色的潭水总是这么清澈，像是能把这腐烂的、由帝国统治着的、快要破碎的世界都给拢住似的。

妹妹总像是一只蝴蝶，几岁的小女孩可爱热情，天真烂漫。和他不一样，妹妹总是可以很快和别人交上朋友，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不谙世事的可爱女孩儿，他就只能从牵着对方的手，改成坐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

蝴蝶飞呀飞，飞呀飞，直到童话破碎，病毒爆发，故事从落魄王子与公主，变成了从丧尸手中逃生的幸存者。

普斯顿城的城防要比其他地区好，刚开始爆发的时候也没蔓延到城内，外面的士兵抵御着尸潮，也算是勉强撑了两年。

然而城内的生活却并没有那么顺利，自从病毒爆发之后，经济和网络就完全崩盘，本就受到帝国强权压迫的平民日子变得越来越艰辛，更别提他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福利院倒闭，物资只能靠抢，城内的失业率提高，很多人被迫加入了各个阵营，只有去和最危险的病毒打交道，反而才有可能活下来。

而少年年龄不够，参不了军，或者说帝国已经并不准备收变异种以外的士兵了。那些腾空出世的怪物，比普通人类更强，也更暴力，帝国却享受把他们驯化成狗的感觉，对此他只觉得恶心。

至于其他的独立势力，他带着年幼的妹妹根本走不了太远，于是只能试图加入周围的阵营。那些没有名声的民兵，大多数是土匪强盗出身，虽然看在他是男孩的份上还能接受，但一听说他要带一个小拖油瓶，他所收获的答案都是被拒之门外。

一次一次的奔波，一次一次的抢两个人的食物，晚上还要回到天桥底下保护羸弱的妹妹。

少年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疲惫，有时候他盯着天桥满满的难民时，他想的竟是，如果普斯顿城沦陷，所有人都死掉就好了。

也包括他们，所有人。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那个晚上，他走向一无所知的女孩，对方原本抱着膝盖缩在离人群远远的地方，一见到他来了，立即站起来跑了过去。

女孩儿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少年连忙伸手去扶，暴露了自己身上的新伤。

绷带、食物、药品，这是最缺的资源，他们很少能抢到名额，就算抢到了也没有钱买。

他盯着女孩，忽然听见自己说：“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真的……只能放弃了么。

可是妹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纯粹，在逃亡中她的衣服、发带上面都沾上了污泥，可她还是像一只飞舞的蝴蝶，从来没变过。

“那我把这个给哥哥。”女孩解下发带，小心翼翼地绑到少年的伤口上面。

两年的艰辛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成长，即使是那么小的女孩儿。他看着胳膊上包扎工整的蝴蝶结，竟有些恍惚。

到底是什么念头在支撑着他呢？

女孩说：“以后看到蝴蝶，我们就能找到对方啦。”

支撑着他的……可能正是蝴蝶吧。

即使是最后普斯顿城也沦陷了，大批丧尸怪物涌入，他们因没赶上难民队伍而被本地的变异种绑架，即使那个时候，少年都没再想过放弃。

那些人质并不少，每个人都如此恐慌，因为每隔几天就有人一去不返。而女孩依旧在兄长面前展示着坚强，她教会了所有人把白色丝带作为暗号，用来传递信息，也可以用来聚拢大家。

少年则默默想着，他会一直保护妹妹，他会让她顺利长大，他会看着她永远幸福。

即使被当做诱饵，被打的遍体鳞伤，扔到太阳底下曝晒，他都没有改变过想法。

他只是躺在地上，疼痛传遍全身，他看到夕阳，远处的云飘飘荡荡，形状好像一只蝴蝶。

蝴蝶飞呀飞，飞呀飞，最终看不见了。

他忍不住呜咽起来。

夜很漫长，白色的丝带还在窗外飘着，像是诉说着某些承载着浓烈情感的过往。

蒂姆的表述很简单，卡莱尔一边吃干粮一边听，等到吃完，那少年也已经说了比和希尔达在一起时要多了很多的话。

卡莱尔听完沉默着，他没有家人，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仅有的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痕迹的几位，也在还没有成为家人的时候就如昙花一现般消逝了。

战争带走的总是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