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5章 童话故事（2 / 2）

伊恩微微皱眉，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难过。”

男孩道：“那一定是因为你没有朋友。”

“……”

朋友？

少年心想，卡莱尔算是他的朋友吗？他的离开会让自己难过吗？不，很遗憾，哪怕他曾经故意让研究员以为他出现幻想朋友以此来试图改变实验方向，答案也全部都是否定的。他们实际上并不像书上形容的友谊关系，对于卡莱尔的消失，他有惊诧、愤怒、焦躁、怨恨，却唯独没有难过。

是因为他不正常，还是说不正常的是其他的人？

还没等伊恩想明白这个世纪难题，他就听见男孩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清除’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能告诉我吗？我要怎么样才不会被清除？”

伊恩本来就心头窝火，此时一听却有些气笑了：“你都能成为A组唯一幸存下来的，这种事还需要问我吗？”

“唯一……幸存？”

“算了。”金发的少年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你的日程，他们喜欢看到这种反应。”

就像自己一直做的那样。

伊恩说完就离开了病房。他在与对方交谈完后不禁开始重构自己的推测，这个男孩无论是战斗还是抗击打都很有天赋，再加上各种强化体的实验，如果能顺利活下来未必不会变得很强……那卡莱尔呢？他从未看到过那个男人出手，但从对方一向冷静的性格来看并不是什么弱小的人，甚至，可能非常擅长随机应变的实战。

第二天伊恩继续照常自己的日常训练，在路过廊桥时，他忽然注意到了花丛旁那个小小的身影。

没想到他真的继续日程了，现在是这些实验体的放风时间吗？

瘦小的黑发男孩坐在花坛上，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不远处的秋千。他已经换了一身和之前不同的白色制服，似乎洗过澡重新打理过，右边胳膊还打着绷带，手腕上戴了一个崭新的圆环，而膝头上摆着一本像是刚从阅读室借的绘本。

“在做什么？”

伊恩走过去，后者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答道：“故事书，说的是金色的恶龙想要毁灭世界，但是被它的爱人阻止的故事……”

男孩越说声音越小，他擡头偷瞄了一眼，对方那长长的金发确实有些过于耀眼了。

“想玩的话就过去好了。”少年没看懂对方在拿他类比什么东西，他看向秋千的位置，那边的草坪上有许多新的孩子聚在一起做着游戏，“只要去排队就行了吧。”

“我……不认识他们。”男孩扭过脸说着，果然如他所交代的那样压抑着恐惧，“不想去搭话。”

伊恩坐到他身边。看着开满了纯白色小花的花坛，他没告诉对方那些孩子也在躲着他，否则这个平时总会有小女孩观赏的花坛不会无人问津。当然或许对方也发现了，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一直没动而已。

“我想离开这里。”男孩忽然开口道，大大的眼睛带着期望看着他，“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说‘我想离开’，同样会被清除。”伊恩道，在看到对方被吓到的反应后又忽然忍不住笑了，“为什么对我说这种事，你认为我会帮你吗？”

“我、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些大人……”男孩道，“那天我的手环是你拿走的对吧，如果是‘他们’没必要偷偷拿下来。我也知道你很强，很厉害，哥哥，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叫我什么？”伊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知道那圆环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那男孩压低了声音道，“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

那就应该是与定位和自爆有关的了。伊恩便道：“所以就算很危险，你也还是敢逃跑么？还是说，你见过外面的世界，认为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好到让你非得离开不可？”他顿了顿，“‘外面的世界’，不也就是个笼子么？”

黑发男孩被他这一席话弄懵了，他说道：“我不记得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A002记得，他告诉我们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他的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他去游乐园，那里有恐龙主题的什么滑梯来着？哦，对了……”

他忽然动起来，转身用手刨开花坛里的泥土，扒拉了半天才掏出一个铜币，将它放到了伊恩的手心里：“这个，他说把这个放进那个机器里，就会有小龙掉出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如果收下它，你能帮帮我吗？”

伊恩看着手心带有泥土的铜币，或者说游戏币沉默了。他对于外面的世界的了解比黑发男孩要多得多，知道“资源不足”也意味着材料不足，知道这些“实验材料”可能除了收养孤儿还有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更知道黑发男孩这种失去记忆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像他一样在基地里用母体细胞培育出来的、根本不是外面的世界的人。

而且，如果活下来的是男孩口中的A002的话，逃出去说不定还能被父母找到，可以继续抚养他长大，但是他没有，他甚至对外界一无所知，就算侥幸逃出去了也活不下来。

最后伊恩还是将这些告诉了男孩。他不擅长帮人编织美梦，他一直以来手上拿的都只是刀而已。

“这样啊。”但出乎意料的，男孩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接受了现实，“就算去了外面的世界也活不下去，就算离开这里也没有‘家’，我们是一样的啊。”

一样的吗？伊恩从不认为有人跟他一样，无论是人类、怪物、母体，人形的非人形的，做实验的被实验的，他通通没有任何归属感。但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没有反驳，甚至一改往日的洁癖将那枚铜币直接收进了口袋。

“怎么？送出手的就是我的了，要不回去的。”伊恩对着惊讶的男孩宣布道，“这么说，两个人一起逃出去就不算是‘活不下去的一个人’了吧，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同生共死的同类了。”

比同伴有着更紧密关系的，唯一的同类。

（TBC）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个铜币就是伊格那修之前一直抛来抛去的那个hh

另外注意现在的剧情全都是伊格那修的记忆哦，和穿越啊时空跳跃一类的无关，主要还是以当年伊格那修的视角说一下他们做实验体的故事，并不会影响未来的。虽然他们的相遇因为意识体卡莱尔的加入而变了一点儿，但总体事件是不变的。比如现在可能是“伊恩想找卡莱尔而接近小小卡”，真实时间线是“因为战斗很出色于是伊恩接近小小卡”，已发生的结果并不会改变。

不会太长，最多还有两章就要跟小伊恩和小卡莱尔说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