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001号世界线(一)(1 / 2)
第五十一章001号世界线(一)
更奇怪的是,梦中的他分明还是凤眼薄唇,但看起来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嘴角只要微微勾起那么半分弧度,就会整个人显得温和,但在梦里的他,嘴角却一直下压着,像浑身长满刺。
墙上的钟表时针走了两大格,十分钟过去了,面色毫无缓和,如果是别人,那也许就是性子冷了,可这是沈喻。
一般沈喻难过时,哥哥的声音总会出现,千哄万劝逗他开心,所以纵使在沈程如此高压下长大,也没有长歪。
沈喻不由在心中擦了把汗,这是什么?平行世界的他吗?
沈喻试着往别的地方走,却发现被困在以沈喻为圆心半径三米左右的圆内,像被无形的玻璃罩住了。
沈喻蜷在一张实木L形老沙发转角的角落,沙发的扶手被盘的包浆脱皮,缝隙里还卡着几颗玻璃弹珠。
而他的双手上,捏着一个塑料气泡套圈游戏机,色彩鲜艳的套圈在透明液体中浮浮沉沉。
他试图通过摇晃让套圈落在竖针上,但套圈总是撞在竖针上又弹开,就差那么一点准头,捣鼓半天却只套进零零三四个,浓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整个人显得阴沉疲倦——
一脸想干爆世界不成却被世界干爆的样子。
“哎哟~沈叔啊~再宽限我们半个月嘛~我老公发了工资就交房租啊。”
一道矫揉造作的中年女声从楼上传出,故意夹细的声音从粗糙的烟嗓里传出来,像小刀刮过生锈的铁板,实在难听。
而这声音,也激起了沈喻尘封在几年前的记忆——抹着厚厚一层卡在皱纹里的粉的三十八岁女租客,脖子上挂着一条褪色大金链的二十七岁男伴,还有三楼那间窗帘永远关着,飘着劣质香水味混着汗臭的屋子。
他家这栋房子不小,是栋四层小楼。
一楼摆着几台昼夜响个不停旧麻将机,地上散落的烟头与瓜子壳从没扫清过;
二楼是厨房墙上粘着厚厚油垢,以及看起来就很有年代的老沙发;
三楼有两间房间,属于沈程的那一间所有东西都灰灰旧旧的,只有床头挂着的结婚照擦的发亮,而另一间里,是日日夜夜的争吵,二手烟的味道连楼下都闻得到;
四楼则是天台,堆放着各种杂物旧家具,站在上面往最远处眺望,层层叠叠的青山像一堵高耸的城墙,永远跨不出去。
至于沈喻,开放的客厅是他毫无隐私的房间,硬邦邦的沙发摊上枕头被子倒也成了床。
沈喻记得月初的时候那两人总会提着两大袋子批发零食回来,明明大多数都是没营养泡面,女人还是挽着男人的手,亲昵的说:
“老公对我真好。”
男的则哈哈一笑,道:“这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只有我愿意这样对你好。”
话语间的算计也只有女人听不出来,还娇嗔着轻锤男人手臂,
“是~最爱老公啦~”
而在晚上,他们又会吵起来。
男人冷笑着说:“你他妈也不照照镜子?三十八了,皱纹都能夹死苍蝇,除了老子,谁还要你?”
女人嗓音尖锐,带着哭腔:“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嫌我老?当初是谁说就喜欢我这样的!”
男人毫不留情的说:“是啊,当初你还有点姿色,现在呢?粉抹的比墙还厚!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也是够仁至义尽了!”
女人也反击道:“养我?!你拿什么养我?!房租都交不起,整天靠我低声下气去求人!就你这样的废物,除了我,谁还忍得了?!”
“你!”东西摔落的声音哗啦一片,男人暴怒的扫清了桌子。
女人歇斯底里喊着:“你打!你打啊!看打死了我,谁给你你当牛做马!!”
萧临渊每晚都悄悄屏蔽沈喻的听觉,而他听着那些乱七八糟吵死个人的声音,日复一日的互相攻击,眼底的寒意渐深。
这俩人吵来吵去也就这么几句话,男人反反复复地嫌恶女人年老色衰,而且敏感多疑得令人厌烦。
女人则哭哭啼啼地控诉男人薄情寡义,说他早把当年的温存体贴喂了狗。
萧临渊就怕这种畸形的感情影响到沈喻,于是他自爆部分灵力,强通二界,往那两人房间里扔了两只鬼婴,咬牙切齿道:
“既然这么喜欢折腾,那就让这些小东西陪他们玩个尽兴。”
往后的几天,他们总向沈程抱怨闹鬼,说半夜有冰凉的小手摸他们脚踝,说镜子里会看到鬼脸的小孩倒影,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小孩的哭声。
但那对男女似乎只沉浸在二人的世界,说闹鬼,却只当是幻觉。
而萧临渊则遭到反噬,断联了几天。
是夜,被屏蔽的声音传来,又是那两人剧烈的争吵,大热天沈喻将被子拉的盖过脑袋,闷了一头汗。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大人的感情是如此复杂,他也想不明白既然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