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醋 男人也吃醋(2 / 2)
战后军队重组,人员升迁、调动频繁,围猎的安保军队,又是多方抽调,混在一起,轮流驻防各方。
想在猎宫中找一个人,还是一个职位并不高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巫祝与军队也不属于同一序列。
找人的时候,楚越真傻了眼。
她这微薄的人脉,并不支持她找到白起,秦王以下数三级,小兵往上数三级,是她的人脉极限,中间的,不认识。
大思路只有两条。
一、通过嬴稷找魏冉,再从魏冉找白起。
二、通过嬴华找都尉,再找白起。
没有中间商,有些事还真的干不了。
楚越想了想,钻研出了第三条路,去找嬴疾,猎宫安保总指挥,对于嬴疾而言,都尉这个层级的官,手下没有十个,也有二十。
还是不好找。
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人打听人,终于找到了王都尉。
谁料她人到营帐,却发现嬴华也在,两人相见,嬴华冷哼声,转过头去,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楚越见状,扭头就走。
人走出两步,嬴华的控诉声从身后传来。
“她早晚把我气死。”
楚越的脚步一时停下。
王都尉一笑,打趣嬴华道:“公子还是少年心性,爱与司巫计较。司巫年少,公子就当她是童言无忌了。”
“她还小?”
王都尉只是笑,“公子也知,司巫不小了,人长成,总有自己的想法,岂能如年幼时一般,事事听从公子。况且,司巫年幼时,也非常....与众不同。”
他初见楚越时,她不过一小童,垂髫之年,却要从军。
军中的巫师说,司巫是来见天地的,随从大军,拜祭秦国境内群山、流水,与神灵通。
秦人对山川河流,多有敬畏,大军经过,也会祭祀,楚越的行为并没有问题,唯一的不同,便是她的年纪太小了。
等到她长大,都尉又在军中遇见了她,奋勇杀敌,是个很骁勇的女士。
嬴华一挥手,“就这样吧,管不了。喝酒。”
楚越回头,看了一眼营帐方向,气冲冲走了。
都尉是找不了,只能找魏冉。
魏冉开开心心提着个笼子,来见嬴稷,岂料一进院子,他便看到了嬴稷身边的楚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嬴稷,又看向楚越,大概知道所谓公子找他,实则公子后面,还省略了一个司巫。
抢在楚越开口之前,魏冉先道:“等等!你有话自己去跟白起说,我可不管!白起可说了,让我别说话,再废话对我不客气。”
楚越一时哑然,好半晌才道:“他不讲理。”
魏冉朝嬴稷晃了晃手里的笼子,嬴稷眼前一亮,笼中一只小猞猁,与白起抓来送给楚越的,相去无几。
“知道公子喜欢,现在公子也有自己的猞猁了。”魏冉低头望着嬴稷,眼里全是温柔的光。
嬴稷睁着双大眼睛,对魏冉道:“舅舅最好了,稷儿最喜欢舅舅了。”
魏冉头也不擡,目光全停留在嬴稷身上,摸摸他的小脑袋,又拉拉他的小手。
“我看你不是能说吗?自己跟他讲理去。”
“行,你跟我说他在哪儿。”
自己讲就自己讲。
她有理,她没错。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没错。
楚越望着白起,理直气壮,“那日就是误会,我与两位公子、公孙出游,无意间看到,我还能是故意偷看的?”
白起一时沉默。
他走了回来,重新朝楚越伸手,口气温和不少,“先下来。”
楚越不动,望着白起的眼睛,认真道:“我那日的确什么都没看到,即便看到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就如同那日在河边,我并不介意被你看到一样。”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白起。”
楚越凝视白起漆黑的眼睛,“我是司巫,群巫之长,事鬼神之人,我生来就与别人不同,你应该也听说过,关于我的事情。过去,以及今日种种,只是我与众不同的其中之一,越到以后,越相处,你越会发现我与常人不一样。”
她毕竟是个穿越者。
就算再怎么融入这个世界,也不能真的跟古代人一样。
可以理解,但需要持批判态度,先进的,即便不适合当下,也不能被落后取代,这是她的退步。
“所以我得告诉你,我和常人不同,然后问你,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吗?”
楚越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这样的后果是可怖的,我离开咸阳,是为了摆脱与公孙嬴轩的婚约,我现在已经得罪宗室了。你怀着远大的志向参军,不该因为儿女私情受阻......”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起打断,“我知道。”
楚越愣了一下,“什么?”
知道什么?
“魏冉从芈夫人处得知你身份之后,便告诉过我,你离开咸阳的原因。你不愿意嫁给公孙,逃婚了。”
“你是巫咸国后裔,随曾经的大良造公孙衍入秦,因预言雕阴之战胜负,被拜为司巫,是王上的宠臣。这些,我都知道。”
白起坚定的望着楚越的眼睛,“可是决定的事情,我就会去做,排除万难,也不会放弃。即便失败,也无惧无悔。”
喜欢就是喜欢,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因为喜欢,所以愿意。
楚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白起。
君心何坚定,字字言似金。
看着眼前坚定的少年,楚越反而一时犹豫。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3】。今天你这么坚定的同我说这番话,他日....”
白起的人生,绝大部分都埋在历史的黄土之下,除了他的军功,其余都有争议。
楚越重新走回了死胡同,历史不容更改,但她又不甘接受既定的命运,但历史和命运之间,注定要选择其一。
万一以后白起的官配出现,那她怎么办?
路走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面对楚越的犹豫与疑问,白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短暂思索,他回答道:
“我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不会止步不前。也许如你所言,你拥有看到明日的能力,故而,你才会怀疑现在的一切。如果没有明日,今日又为何?是吗?”
楚越擡眸,点了点头。
她能看到所有人的命运,但看不到自己的。
“可是不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日升日落,月亮每晚都不同。明日的月亮是圆还是缺,那都是明日的事情,我知道的,只有昨日和今日,昨日月亮很圆,我遇见了你,今日,你在我眼前。”
白起伸向楚越的手,一直不曾落下。
“你说你看得到我的命,可我却觉得没有命可言,即便真有,也不必害怕,更不必踌躇,遇到什么,迎头而上就是,是山,就越过去,是河,就淌过去,是爱人,就抓住,不要松手。这样,即便真走到明日,走到命数之前,也不会抱憾。”
喜欢就是喜欢,少年的喜欢,总有一股不惧命运、不管后果的倔强与坚持。
楚越望着白起,忽然笑了一下。
漫天霞光中,她朝他伸出手,白起抓住楚越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楚越顺势纵身,从墙头跃下,恰好落入白起张开的双臂中。
他稳稳接住了楚越,将她放在地上。
四目相对,白起的头又不自觉低了下去,片刻后,他擡头望着楚越,认真问道:“你说的与常人不同,指什么?莫不是脑后还长了眼睛?”
“那自然没有,我只有两只眼睛。”
白起眼中严肃渐渐散去,一丝隐隐自矜的笑意浮现。
“那你和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楚越眼睛一眯,意识到白起不太会开玩笑,这个玩笑太冷了......
但她还是笑了下,忽然神秘兮兮对白起道:“那倒也不是,其实....”
白起好奇的望着她,等她说出后文。
楚越压低了声音,“其实#¥@……”
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起没听清,“嗯?”
楚越朝他招手,示意他往前,白起认真将耳朵凑了上去,楚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白起肉眼可见的窘迫起来,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才无可奈何的看了楚越一眼。
楚越望着白起,哈哈笑出声来。
开玩笑?
这才是玩笑。
白起抿唇,神情无奈,“人与人本就不同,男女老幼,人心又各异,各人有各所思,若真能勠力齐心,便不会有这乱世。所以,你即便与众不同,也是应当的。”
楚越点点头,拖长调子‘嗯’了声,“你说的有理,人各有各的想法,那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不可言。”
楚越望着白起,“你说不说?”
白起摇头,“不可言。”
“不说我走了。”楚越作势就要离开,手臂忽然一紧,白起拉住了她,楚越望向他,白起别开她的视线,转过头道:“嫉妒,非君子之德,不可思。”
这世上,不止女人会嫉妒,男人也会嫉妒。
嫉妒源于心中在乎。
在乎什么,就会不平,嫉妒,人之常情而已。
楚越愣了一下,虽然想到白起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周礼虽然管不到她,却对白起有影响。他视看自己为失礼,说明他还是很在乎看或者不看。
但对方果断承认,的确在她预料之外。
一点都不嘴硬。
她不禁朝白起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坦荡!”
天知地知的事情,他要记。
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的事,他也认。
“人对自己还有所隐瞒,那便是掩耳盗铃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