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前蹄(2 / 2)
钟离遥这才挨着他靠在壁上,伸手揽住人,把他脑袋摁进自己脖颈间,任他靠着,口中方才轻轻吐出三个字来,“不许哭。森*晚*整*理”
谢祯轻轻哼了两声,问道,“兄长,这下怎么办?”
钟离遥道,“你伤甚重,恐怕以负隅之力,难以突围出去,现今只能等待,最多至晚间,他们便能寻得过来。另有一样,那逃窜的良驹,乃是本宫千万挑选的,想必应有报信引路的本领。”
谢祯嗯了一声,鼻尖在他脖颈间蹭了一会儿,闻着香气,方慢慢安心下来。
东宫殿下虽口中不说,然心中却心疼的紧,任他间或有些小动作,也并不去计较。他虽向谢祯所言甚是乐观,然这密林甚广,并不好找寻,再者天黑下来,气温骤降,谢祯这身子骨疼成此般,不知还撑不撑得住。
若这些都不算大碍,林中野兽正饥饿觅食的时机,也不知他二人能幸运几何。
他这么想着,心里隐约不安,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哪成想,谢祯还反过来劝慰他道,“兄长乃天命所造之风流,尊贵非常,又岂是这些宵小所能算计的,必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钟离遥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薄灰,虽然不语,却将人揽的更紧切了些。
再说营中,大家得了消息:太子殿下失踪了。
还是戎叔晚最先发现的端倪,这马是殿下的坐骑,原是他随着一起选的。
徐正扉拧眉问,“若是殿下今日出行,并非此马相伴呢?”
现今还不到狩猎归来的时辰,但戎叔晚已等不及,便冒了大不韪的风险,先同房津说了一遭。
房津惯是个办事稳妥的,一面唤人去马厩查验,一面唤人去寻那些为殿下捡拾猎物的马仆子,自己则先回禀父亲,兹事体大,须当机立断。
圣上知道此事时,奴仆们已派出去了三波,寻了一个时辰。
“帝震怒,欲诏杀董氏三族,再曰:圣子不归,诛十族亦不足以平恨。”
董云之父董回,正是由王汇举荐的负责春猎各项事宜的总督尉官。当时,跪在地上腿软的爬不起来,王汇也跟着跪,这一众臣子也跪。若诛十族,别说他董家的一只蚂蚁,就连群臣也能全捎带着。
董回直接哭出声来,年逾不惑的大男人哭的涕泗横流,求皇帝饶命,许是殿下只贪玩一时未曾见得。
皇帝踢了他一脚,拨开跪倒的群臣,怒喝,“给朕备马,朕亲自去寻!”
群臣呜咽,连扑带劝,生生抱住了皇帝的大腿,鼻涕都蹭在了龙袍上。皇帝一时不知是气是恨,竟拂袖怒吼了一句,“滚!”
这阵仗之大,万众心颤。
皇帝碍着人群,不能亲自去寻,竟直接进了钟离启帐子里。
他把人从床上一把拖起来,“丢”在地上,冷脸怒喝,“你说,是不是你!钟离启!朕知道你心胸狭隘,必是昨日不服气,生了龌龊心思!你给朕听好了,若是你皇兄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想活到明日清晨!”
钟离启一脸无辜和茫然,哭着求饶。
这日,钟离启仅着中衣,便让人又绑到了猎旗柱子上,一身伤痕又添满脸的泪水。
董云未能申辩,便受了皇帝诏子,因此不待事情查明,便令人直接拖下去杀了。
平日里这钟离伯可谓是好性子,纵有朝臣顶撞几句,都笑呵呵的顶嘴回去,也不降罪;然这日,堂堂总督尉官,不分青红皂白便给杀了,可见其之暴怒尤甚,心爱圣子几何。
董云跪在钟离启脚下求他救命,看他被绑也一时无可奈何。直至刽子手提着其父的头颅唤他,方才嚎啕一声,直直栽倒在地上了。那钟离启人还挂在柱子上,垂了眼睫看脚下的人,目光中绽出深深的寒光。
是他做的又怎样,他微微勾起嘴角,“启儿的好皇兄,这次,也该让让启儿,让吾赢一回了。”
哪有人知他心思,倒是都觉得,二殿下这般模样甚是可怜。
原来正是他派董云向父亲假传了舅父张愈与王汇等人的意思,又递了自己的贴身用物,才能差得动人去。
如今,不等事情败露,人证就死了,纵算发现他的用物又如何,全然推给董云便是。
都道“知子莫若父”,皇帝果然首先疑心他,杀更是杀对了人;可又何尝不是“知父莫若子”,他早便料想到此番,以钟离伯的性子,定不会留这董回的性命到第二日,遑论对峙呢。
他因此选定了董回。都知二殿下胸无点墨,谁能料想,他也能玩出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不过,纵使他此番算计的缜密,在看到皇帝伤心忧惧的神色后,却还是生了更浓的恨与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