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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 浮云流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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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公子不止为了这些外物。”赫连权在人耳边低笑,颇显轻浮的挑起人的一缕发丝把玩勾缠,“倒是个凌厉的美人儿,可惜谢祯不是那等怜香惜玉之人,公子若想的开,与我做个伴,也是极好的——西鼎的富贵荣华,本王也愿意给公子分上一分……”

钟离遥微笑睨他——

二人对视几秒,紧跟着,‘啪’的一巴掌落在脸上。

赫连权舔着唇角的血迹,竟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个狠心的美人……”

其余人听不见他二人说了什么,只瞧见钟离遥狠狠一个巴掌,紧跟着赫连权肆意的笑声。正惊颤疑惑间,钟离遥擡手狠掐住人的脖颈,那容色冷若冰霜,“赫连权,你若想死,我今日便成全你。”

赫连权狠狠握住他的手腕,想要拉开,竟也有几分吃力。

两人辖制住对方,尖锐与锋利的目光交汇,仅靠着臂腕之力博弈起来——终究是赫连权那强阔身魄更胜一筹。

他狠厉钳住那腕子递到唇边,竟浅吻了一下,那狂纵不羁的口气显得轻浮,“想杀我……公子还差点火候。”

钟离遥狠挣了一下,却仍抽不动手腕——忽而那冷峻面容露出一抹微笑。

赫连权为这刹那风华所惊,微怔片刻,反应不及——钟离遥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发簪,便捅进了他的肩膀里。随着重重的嘶咳之声,他冷笑出声,“我替将军,送你的见面礼——如何?”

赫连权捂住肩膀,面上仍是放肆的笑,任凭那潺潺血痕正往外涌,他本就苍白的双唇愈发淡了,可语气却毫不在意,“本王记住了,再有哪日,定让公子还回来。”

“拭目以待。”

那发散落在肩,仙人脱俗之姿愈发出众,赫连权意犹未尽的紧盯着他。

良久,赫连权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白昭平,谢将军的‘客卿’。”钟离遥连个眼神也不曾施舍与他,只冷笑道,“轻浮浪子不必多问的好,免得平白脏了我的姓名。”

“昭平……好名字。”赫连权重复一遍,方才哼笑一声儿,擡手拔了那支发簪,那拇指擦拭着上头的血迹,只搁在眼前瞧,“好白润的玉簪,权,便当是公子送与本王了……”

钟离遥微笑淡淡,“不必客气,你只日夜悬在脖颈,等着性命归西便是。”

那变故来的蹊跷,众人盯紧了他二人,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欲去问,瞧着钟离遥那阴沉的脸色,又实在是不敢吭声了。

长风浩荡吹拂,日暮西关,赫连一众带人回转,临了还朝人吹了个嘹亮的响哨——这下众人尽皆听出来了,大叹这是登徒浪子惯常的调戏手段!

远望那背影挺拔,钟离遥暗不做声的咬紧了牙,心中只恨未曾随身带着那马奴筑好的锋利匕首,一刀封了他的喉。

罢了,罢了——

[朕这双手,不欲染那鲜血,只待吾的祯儿,将那卧霜斩了人,与朕解解气罢。]

时值晚间,终黎大营开了庆功宴。

顶顶好的佳酿与人推杯换盏,钟离遥静饮良久,方才出了营帐透气。

帐子里的称颂声息不绝,人人赞那公子敏锐,风华无双。

热闹与冷清被那帘帐隔开,正惆怅间,远处暗黑色里,忽有一阵骚动——钟离遥听得守卫扬声唤道,“何人?!”

寂静之中,那熟悉声音令道,“谢祯!”

猛地——眼睫轻颤,有泪滚落一串。

***

“祯儿……”

钟离遥愣在远处,紧跟着兵士疾声报起来,“谢将军!是谢将军!将军回来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营帐里一身酒气冲天的武夫们一窝蜂似的涌出帐来,甚至来不及给他让礼,径自把他挤开冲上前去了。

那群人几乎是簇拥着谢祯下马,呼长问短,左右摩挲,谢祯让一双双手摸得不自在,爽朗笑道,“诸位这是做什么?我可浑身爽利,全无伤患之处了!”

大家哄声大笑,“摸一摸您这样的魁梧身子,又不吃亏,怕什么!”

谢祯失笑,被人迎着往主营帐走来,“怎么都喝了酒,什么喜事?难不成知道我要回来?”

他擡头望去,忽然愣在远处——那目光隔着人群望见那营帐门口、灯火昏暗里的身影,一时不敢置信,竟想念的心神恍惚了吗?

他觉得自个儿让这群人熏得醉了,竟看见兄长了!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今儿是大日子,我们有一件喜事,昭平公子带我们……”

谢祯拨开人群,疾步朝前走去。

迎着那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回转大营的威风将军,猛地跪倒了——朝着昭平公子,行叩首之君臣礼!

谢祯那声音还颤抖着,“兄、兄长……”

钟离遥垂眸看他,勾了勾指头。

谢祯跪行两步,猛地扑在人怀里去了,那手狠狠抱住腰身不撒手,“兄长……兄长,你为何……”

钟离遥摸着人的头,轻笑道,“好你个谢祯,躲了这么久,也不与人知会一声儿,只把人惦记的肝肠寸断——这才回来,少不得要狠狠打你一杖子!”

众人在外面吵嚷,欲要往前,让拾玖拦住了,“将军与公子叙旧,大家不要叨扰,还是回去喝酒吧!”

“可、可我们还没跟将军多说几句话呢!”

拾玖叹道,“今日,恐怕诸位是说不上话了,公子那里有君主密诏等着传唤与人知会,大家明日再与将军闲谈也不迟!”

“是这么个理儿,”魏肃连带送行来的卫从榆,顿皆明白过来,连忙劝着一众回去喝酒,方才给两人留出空子来。

见人都散了,谢祯方才回过神来,起身拉着钟离遥往将军帐里走,那阔敞的门庭不比府衙的厅堂小多少——

钟离遥才刚抚袍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俯身罩吻住了,连那一句祯儿都没能唤出来。

吻的人几乎窒息,钟离遥艰难喘了口气,将人推远又拉近,那浓重情意化在目光里,“朕还不曾问你,叫何人拐走了?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谢祯只觉俯身看不清楚,便乖乖的跪在人跟前儿,将下巴搁在他腿上,慢腾腾的解释道,“兄长,说来话长。想来您是知道这前因后果了,却不知,我因受伤被马儿拖着四处流亡,叫卫从榆给救了……这些日子就在他府上养伤。”他拿手指拨弄人的手心,又道,“好巧的是,听闻兄长遣派的客卿路过,祯儿吃了‘某位客卿’送去的上城伤药,灌了满腹的苦汤,现今全好了。”

“是吗?”钟离遥躲开他的指头,反去抚弄着他的耳垂,轻笑道,“‘这客卿’来的倒是及时,所幸是送去了,可惜不曾进门去瞧一眼!”

谢祯直起身来,盯着人看,“卫兄向来谨慎,未曾声张,一定要待我身子好透了方才肯放我回来。这些都是小事儿,紧要的是我听闻兄长病了,到底是……”

钟离遥轻笑,“朕不曾病,只是掩人耳目,想出来寻你。”

谢祯愣神儿,“可……可您出来了,那上城……”

“无碍,朕尽皆安排妥当了。如今你安然回来,朕也该回去了……”钟离遥那目光柔软,尽皆是无人窥见过的浓情,“往后再不许这样鲁莽,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身子重要。”

“兄长……”谢祯红着眼眶,“祯儿纵为了兄长,也不肯死。”

“胡说,再不许说那晦气的话。”

“是,祯儿再不说了。只是……我不怕。这一件事我必是要告诉兄长的,您知道,建州身殒,教我只觉悲恸,分别那日,他满心忧伤、牵挂姝儿,说什么想家的滋味儿难受。”谢祯道,“天旋地转,昏睡过去时,我竟也明白了。我虽不怕死,却怕了另一件事,若我死了,不知兄长是怎样的伤……只略想一想,祯儿就痛的难忍。”

“再想到我自此不能伴着兄长,不能再瞧见兄长的面孔,却徒添几分伤心给兄长——那样的滋味儿,比死还叫人难受。”

钟离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尽可能的扼住眼底热雾,目光却越过人兀自殇起来。仿佛是宣诏的誓言一般,那向来坚定的声色里添了几分清高与自负。

“祯儿的命,是朕捡来的,这身子,也是朕养成的——无有朕的命令,凭何人敢叫你丢性命?——祯儿是朕的,纵是诸神阎罗、天君菩萨要来抢人,也该问问朕许不许。”

“那……兄长……能不能告诉我,”谢祯迎着他的话,问道,“出上城时,丢下那一众事务来寻我时,兄长心中,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钟离遥方才开口,“朕在想,西关当真那么重要吗?”

一块丰硕的土地,若能换回他的祯儿,自然也舍得。

在谢祯吃惊到睫毛微颤的片刻,钟离遥凝视他,微微笑着,“何止西关?”

他顿住,又轻叹了一口气,方才止住那复杂的情绪,尽可能平静的说下去,“一想到祯儿流离在外,不知生死,每每痛及肺腑……祯儿,你想知道,若你和江山各执一端,朕会怎么选吗?”

“不、不想……”谢祯摇摇头,他知道答案,方才只敢在期待中垂下眸去,“兄长放心……祯儿决不会成为兄长大业上的绊脚石。”

“过去的两个月里,朕度日如年,甚至希望祯儿是真的死了。”钟离遥在他的泪光里缓缓微笑,仍说下去了,“正是因为——朕要选择江山。也因为……自出逃上城、撇落宝座的那一刻,朕几度想过,这些都不要了,只愿吾的祯儿能安然归来。”

谢祯一时愣住,没听明白那弦外之音,只当他真想自个儿死了。

“朕自懂事二十载,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危险想法,朕是那样的动摇了……”钟离遥去吻人的泪,忍不住又叹气,苦笑道,“不许哭了……唉,你这傻小子,哪里明白为兄的心意呢。”

在这位帝王的人生中,除了江山,从无有第二个选项;然而那一刻,却有了。

——那样的危险想法,于帝王、于将军,于君臣天下尽皆荒唐的想法。

起心动念,皆是因果。哪怕仅是一个瞬间,也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正如此般,在他意识到这样动摇他意志的危险时,他便应该期待‘谢祯’死了,又或者忍痛……亲手杀了‘谢祯’——那才是帝王的本色,如渊如幕,沉静无波,几近乎冷血般的自持。

谁都可以动摇,然而帝王不可以。因而——他应当,在破轨失迪之前,将那动摇他的人事,彻底杀死。

——可他是那样的心软,那样的盼待,竟也退缩了一回、糊涂了一回,只恨不能替人亡命。

很难说他最终选择了什么?谢祯愚钝的想,在奔赴西关的路上,扶持大业,然而夹杂着如斯般的相思与心底爱恨——既是为江山,亦是为他。

一颗泪坠落在手背上,刹那息止般的寂静中,他猛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谢祯像是被震撼击打透彻了,他浑身都在抖,那唇齿几乎打颤,“我明白,兄长,我明白了——其实兄长……兄长选择了我,对吗?”

钟离遥只盯着他看,却微笑不语。

醍醐灌顶一般,谢祯明白了——明白他无法用爱去要求一位帝王,但他可以无限度的求宠、撒娇,吵闹,甚至于死身千万次,以此来折磨和摧残他的兄长。

“是了,兄长……”谢祯忽然替人伤心起来,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愚钝,自幼年始,一次次的,令他那位隐忍的兄长饱受摧残。

他伤,他的兄长便在暗处更伤。

他痛快的去死,然而每每,他的兄长总是替他多死一次。

谢祯激动地爬起来,在人的茫然中,耍无赖似的——忽然跨坐在人的腿上。

如小时候那般——谢祯将脑袋埋在人肩膀上,不等着开口,便先闷闷的森*晚*整*理落泪……他小声儿嘟囔,“兄长,抱抱我。”

将军到底是长大了,身材挺拔如玉树,困在人怀里倒显得憋屈。那小时候骑在腿上调皮荡起的小腿,如今也只能踩实在地上——他环抱住人,双臂勒的更结实了。

钟离遥一时怔怔的笑,方又无奈的兜紧了。他哪里是想明白了,分明是知道怎么欺负人了!

钟离遥勉强撑持着姿态,只哄骗似的亲了亲人的耳朵,宠溺道,“朕抱着祯儿,哪里曾松开过呢?”

谢祯怏怏的吻着人的脖颈,反倒又不吱声了。

钟离遥只笑着,温柔去抚摸他的头顶,继而是后背,那双手轻轻地,自上而下沿着脊骨摩挲,如哄孩子般,一点点拆解那甲衣。

“兄长……”谢祯只唤兄长,再听却没下文了。也不管人怎么想,他就一遍一遍的唤,钟离遥耐心的笑,随他一遍遍的去应——

“你这小子,一遍遍唤朕做什么?”

谢祯小声儿反驳,“我唤的是兄长,不是君主。”

钟离遥顿皆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却反过来逗弄人,拿唇去吻他,给这小子堵住了声儿。

又一吻毕,钟离遥笑道,“你往日里说楚三不识大体,为了私情不顾大业,今朝,朕也成了这样的昏君了。”

“别人怎配与兄长相提并论。明君也好,昏君也罢,只要是兄长,就都是好的。”谢祯舔吃着他的唇,迷迷糊糊的落泪,“兄长这样的疼我,叫祯儿心肺都愧的纠缠——但是兄长,再多疼我一点儿吧。”

又缠着吻了一阵儿,两人含着泪光对视,那想念闷在心底,已经无需多说。

良久,钟离遥笑出声儿,拿指头蹭去了他眼底的泪,方又轻拍了拍人后背,“将军好重,快起来,朕此刻腿都发麻、再抱不动了。”

谢祯方才笑着站起身来,微微歪着头,盯着人却一刻也不肯移开。

钟离遥伸出手去,扶住人的腰身,慢条斯理去拆解他的革带,又预备去解他的外袍,“把衣服脱了,叫朕看看那伤口。”

谢祯按住人的手,犹豫道,“有些可怖,兄长还是不要看了……”

瞧见他逼视过来,谢祯到底还是脱了,脊背胸膛尽皆刀痕,小腹上那道丑陋的新伤更是恐怖,纠缠反转着凝集成一道拳头大的疤,刚长出的淡粉色肌肤娇嫩,就这样被人心疼的贴上了双唇。

“还疼不疼?”

那唇温热,贴近在伤疤上,忽然变得烫人——谢祯垂眸去看,被那样的姿态蛊惑住了,眼目刺激之下,小腹一阵闪电般的疾热猛地炸开。

“兄长……”谢祯哑声,堂皇的想开口,可身体先他一步诚实起来,那不知名的物什倏然立起来,打在人的下巴上。

“……”

“不疼,不、不,我我我……”谢祯磕巴,紧张的说不上话来。

“好混账,朕担心你,祯儿却在心里浮想联翩——真羞煞人也。”钟离遥擡眸盯着人笑,“刚好了伤,就想些旁的事儿,你这莽夫,也吃的消?”

谢祯忙道,“吃的消!”

“……”

“不是,兄长,我的意思是……我、我吃了许多的汤药,全是滋补用的,”谢祯坦诚交代,试图寻找一点外因,以挽回自个儿那瞧见人就没出息的模样儿,“我,我定是吃多了汤药,才有这样的火气。”

“哦?那看来不是想朕想的了?”

“是……是想!”谢祯拉过人的手来,搁在那热处,直白道,“真的想,它也想。”

被热烫的脸色也升了温,两人在沉默中对视,目光里的某种情愫不觉的点燃了。

直至那手抽了回来——钟离遥直起身来,拾起桌案上的革带,搁在手心里把玩,继而又拿革带在人的腰腹上摩挲着,“朕……也甚想祯儿。”

“真的吗?兄长,你也想……”

“不过……祯儿让朕这样的担心,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兄长……想……怎么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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