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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走,别回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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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节车厢里,爆发了最高塔建立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

虽然激烈,但几乎无声,精神屏蔽隔绝了一切不该外泄的嘈杂异动,火车依然一路飞驰。

飞驰,从白天到下一个夜晚。

从绿草如茵的平原,碾过漆黑的矿场,隆隆驶向白雪覆盖的边境。

群山绵延,倦鸟归巢。

火车靠近第九个月台的时候,祁纠睡够了,睁开眼睛,揉了揉狼崽子的头发。

凌熵浑身浴血,攥着黑铁刀像是煞神,被这么一揉脑袋,就在原地定住。

“你醒了?”系统喜出望外,“我就说你没事!你家狼崽子还说——”

祁纠好奇:“说什么?”

“……”凌熵僵硬地攥住刀柄,迈开腿,把祁纠放在还算干净的铺位上。

系统被相当生硬地贿赂,扒着祁纠兴高采烈的小白狼被抓起来,茫然地摇尾巴,用一身白毛把黑铁刀擦得干干净净。

祁纠忍不住笑,恼羞成怒的狼崽子作势咬他,又怕把这一身血蹭到他身上,在近到咫尺的地方犹豫。

祁纠伸手揽住他的后颈。

微温的掌心下,冰冷的脖颈跟着一悸。

现在的整节车厢一片狼藉,不论哨兵还是向导,已经没有还能清醒爬起来的——否则一定有人错愕,那个杀人机器似的哨兵凌熵,居然能温顺到这个地步。

凌熵拄着刀,单膝跪下来,顺驯地仰头,迎上琥珀色的眼睛。

“谈判多半不会成功,他们就在等你失控。”

祁纠抹去他眉弓上的血:“凭你目前造成的骚乱,我只要侵入你的精神海,打下烙印,把你带回‘塔’受审,至少能当个少将。”

凌熵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弯了下,冷冰冰的脸上透出笑。

“这么划算。”凌熵低声说,“我能做少将的俘虏,还能有个烙印。”

琥珀色的眼睛里也有笑,融融暖意裹着他的影子,凌熵伸出手,主动向他的向导缴械。

祁纠摸摸他的头发,把第二种方案也说出来:“你吞噬掉我的精神图景。”

“你会成为不需要向导的哨兵。”祁纠说,“能轻松甩脱所有追兵,做‘乱流’的领袖,推翻最高塔。”

凌熵问:“有糖葫芦吃吗?”

祁纠笑了笑:“大概没有,做领袖得炫酷沉稳,不能啃糖葫芦。”

“那不行。”凌熵摇头,“我就喜欢糖葫芦,没糖葫芦不行。”

祁纠捏捏他的耳朵:“一点都不行?”

“不行。”凌熵说,“没得商量。”

系统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抓紧时间剧透:“不用管怎么说,咱们得拿个主意,要么一要么二,增补上来的哨兵可快要到了……”

凌熵握住祁纠的手腕,从他身上摸出那副手铐,屈膝抵着床沿,咬了咬这个人的唇畔。

凌熵把那副手铐交给他:“我想做你的俘虏。”

凌熵握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喉咙上:“我想要个烙印,在这。”

温暖的手指抚过他的颈侧。

凌熵把刀还给祁纠,拿过止咬器,给自己戴上。

以他对祁纠身体状况的感知,祁纠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这样清醒、活动自如,根本就不正常。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祁纠是怎么在那种绝境死地里活下来。

他同样也不知道,这些年,祁纠是不是也落在了最高塔手里,是不是也被做了什么手术、用了什么药。

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已经很清楚——祁纠这次来找他,就是为了死在他手里,把全部精神力给他……这事其实多少叫他有点生气。

可惜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不然小白狼半夜偷袭,抛下哨兵的向导要被咬七十九口。

祁纠握住止咬器的搭扣。

新来的哨兵在逼近,越来越近的杂乱脚步声里,凌熵擡起视线,迎上琥珀色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笑了笑:“还有个方案。”

……

火车停靠进第九个站台。

还没停稳,纠察哨兵就有备而来,逆着下车的人流扑进车厢,然后齐齐愣住。

漆黑的暗影里,他们看见坐在铺位上的向导,倒在他身上的哨兵垂着头,牢牢抱着他,两个人被子弹射穿。

为首的负责人拧紧眉头示意,一个哨兵壮着胆子,走过去,试图把这两道紧拥的影子撕开。

没人做得到,僵硬的手臂回弯,护在彼此背后,已经固化。

掰不动,用枪托硬砸,反震嗡鸣,不像是血肉之躯,倒像是砸上了铸铁。

“糟了!”身为向导的负责人悚然惊觉,“上当了——是幻象!”

负责人想起冲上列车时,下车那些乌央乌央的人流,一阵头大如斗。

他们急着上车,因为时间实在太过紧迫,从车窗外看见影子,就没再对下车的人细加盘查。

……那两个人一定是跑了!

负责人带头往下冲,却被精神力构成的幻境拦了个结实,鬼打墙一样在车厢里团团转,撕不开半个口子。

“拦路!设路卡!”

负责人怒吼:“大小路径,所有车辆一律严格盘查,一个都不准放过去!”

训练有素的纠察队,只能绝望地眼睁睁看着窗外景色倒退,列车冒出蒸汽,缓缓启动。

……

满天星斗,夜空如洗。

两匹马在林间飞驰。

临近边境的地方,马比车好用,用不着特地找路,知道方向就足够。

乌鸦在夜空里盘算放哨,他们刚好在最后一道路卡合拢前,冲出“塔”的控制区域,凌熵的耳畔响起风声。

稍稍落后的黑马忽然疾冲上来,祁纠单手勒住缰绳,放缓速度,迎上狼崽子漆黑透亮的眼睛。

“我居然没想到,能中途就下车。”凌熵问,“哥哥,这办法是跟谁学的?”

祁纠笑了笑。

凌熵看着马上的人影,忍不住磨牙。

他总是怀疑,他的向导在故意耍帅——很少有人能把马骑成这样,随手从农场买的马,都能跑得矫健,利落洒脱,看得人挪不开眼睛。

祁纠被狼崽子扑过来,从容擡手一抱,借势就地一滚,两个人就躺在草地上。

凌熵的手牢牢护在他身后,胸口起伏,热意透过衣料,印在祁纠肩头。

“哥哥。”凌熵轻声说,“我们逃出来了。”

祁纠含笑揉揉他的脑袋。

琥珀色的眼睛柔和,映着他和天上的星星,笑意朗净。

凌熵问:“这办法是跟谁学的?”

这话问完他就后悔——好不容易恢复了听力,应该立刻问点要紧的,比如方案一没实行,他还能不能要个精神烙印。

能不能要十个,再多点也行,要么就趁机让祁纠说几句好听话。

偏偏祁纠还挺认真,躺在草地上想了想:“应时肆。”

凌熵:“……”

失控哨兵的笔记本上现在有两个名字了。

叶白琅、应时肆。

他非得查出是谁,和他的向导有什么关系,等查清楚了,至少要咬祁纠两下……三下。

至少要咬三下。

拱进怀里乱蹭的狼崽子热乎乎一团,祁纠忍不住笑,拎着脖颈把人按在身边:“好了,老实一会儿。”

凌熵按着小时候的习惯,绝不听这种指令:“为什么?”

“因为星星不错。”祁纠说,“我们又逃出来了。”

凌熵屏着呼吸听着他的声音——从容不迫、带一点儿笑的声音,因为没休息好,稍微有点哑,又有点懒洋洋。

凌熵才不想老实,抱着怀里的人,往他颈间埋进去:“为什么?”

他被微温的手拢住后颈,那些手指不知道怎么摸索、碰了哪个开关,一阵古怪的悸栗就顺着脊后蹿遍全身。

“因为我要打个烙印。”

祁纠说:“狼崽子,我要亲你,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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