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烬中火种（1 / 2）
星河流淌的速度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片飘落的彼岸花瓣都带着亘古的沉重。
楚墨尘的意识在黑暗与剧痛中反复沉浮，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掌心灵珠的暖意是唯一的锚点，却又像系在心头的锁链，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剜心般的痛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苏瑶的重量——那曾经温热柔软的躯体，此刻却冰冷得像一块浸透了寒潭水的玉石，压在他胸口，让本就微弱的呼吸愈发艰难。
“瑶……”
他试图张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混杂着血沫的腥甜。那两个字在齿间辗转，最终化作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颈侧苏瑶苍白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苏瑶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生机的复苏，更像是某种物理的震颤。但这微不可察的动静，却让楚墨尘混沌的意识猛地一震！他拼尽全力，想要抬起手触碰她的脸颊，可四肢如同灌了铅，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唯有掌心的裂魂灵珠传来更清晰的暖意，仿佛在安抚，又像在提醒。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忽略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将残存的感知全部凝聚在苏瑶身上。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甚至连一丝属于活物的气血流动都感受不到。
她断腕处的焦黑切面泛着死寂的光泽，那片被神火焚尽的区域，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种被彻底净化后的虚无感，仿佛那部分躯体连同附着的轮回烙印，真的从这天地间彻底湮灭了。
可……为什么掌心灵珠还在发热？
那暖意如此真切，带着苏瑶独有的、清冽如溪泉的气息。这气息绝不是幻觉，它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一头系在灵珠上，另一头……似乎就系在伏在他身上的这具躯体里。
“你……还在……对不对？”楚墨尘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血沫顺着唇角不断溢出，“别骗我……瑶……看看我……”
回应他的，只有星河流淌的寂静，和花瓣飘落的轻响。
苏瑶的脸颊依旧冰冷，长长的睫毛毫无动静，仿佛永远不会再睁开。唯有那紧贴着他颈侧的肌肤，似乎在吸收了他的体温后，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是错觉吗？
楚墨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再次熄灭。但他不敢睡，他怕一旦闭上眼，就连这丝错觉般的暖意都会消失。他死死咬住牙关，用疼痛保持清醒，任由那蚀骨的绝望和悔恨反复冲刷着自己的神魂。
是他没用。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是他让她为自己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疯狂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他体内刚刚被灵珠稳住的气息再次剧烈翻涌，体表的裂痕又开始扩大，灰金与银白交织的修复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溃散。
就在这时，掌心的裂魂灵珠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琉璃色光芒！
嗡——！
温润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出，顺着他的经脉疯狂流转，瞬间压制住了翻涌的气息，那些扩大的裂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弥合。更让他震惊的是，一股极其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意念，顺着灵珠传入他的意识！
那意念很模糊，却异常坚定，像苏瑶平日里轻声劝慰他的语气——别慌。
楚墨尘猛地一怔，随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暖意交织着涌上喉头。
不是错觉！
灵珠在传递她的意念！
她还在！她的意识……或者说，她的一部分，还残存在这具躯体里，藏在某个他感知不到的地方！
“我不慌……”他哽咽着，用尽全力回应，“我等你……多久都等……”
灵珠的光芒似乎柔和了些许，珠心那点灰金色的火焰跳动得更加稳定。楚墨尘能感觉到，有一股新的力量从灵珠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不仅在修复他的身体，更在滋养他濒临溃散的神魂。这力量中，除了灵珠本身的本源，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苏瑶的清冽气息。
她在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他……
楚墨尘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血沫，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他不再挣扎着想要动弹，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胸口那片冰冷中的一丝微暖，感受着掌心灵珠的搏动，如同在聆听着她残存的心跳。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盏被君无痕遗留在彼岸花瓣上的青铜灯盏，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灯盏中心那片凝固的黑暗，在吸纳了最后几粒琉璃光尘后，不再是纯粹的死寂。有无数极其细微的光点在黑暗深处缓缓亮起，如同深夜旷野上骤然出现的萤火虫，微弱，却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韧性。
这些光点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在黑暗中缓缓移动，似乎在遵循着某种古老的轨迹，逐渐汇聚、连接……隐隐勾勒出一幅残缺的星图轮廓。那轮廓与君无痕之前“看到”的诸天星轨图影隐隐相合，却更加模糊，更加稚嫩，像一幅尚未完成的画卷。
随着星图轮廓的逐渐清晰，灯盏周围的空气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那些飘落的彼岸花瓣在靠近灯盏时，不再是直接落下，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打着旋缓缓飘开，仿佛在敬畏着某种正在苏醒的力量。
废墟的另一端，楚墨尘对此毫无察觉。他的意识已经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溃散的状态。他能感觉到，苏瑶的躯体似乎比之前更“轻”了一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体内悄然逸散，融入周围的星光与花瓣之中。
是她在消散吗？
楚墨尘的心瞬间揪紧，掌心灵珠的光芒再次亮起，想要留住那逸散的气息。但这一次，灵珠的光芒却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阻碍，只能在他体内流转，无法延伸到苏瑶身上。
“别走……”他的声音带着哀求，“瑶，求你……”
就在他濒临绝望之际，那逸散的气息突然改变了方向！
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融入虚空，而是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化作无数缕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光丝，朝着废墟的另一端飘去——正是青铜灯盏所在的方向！
这些光丝比之前的琉璃光尘更加微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但它们飘行的轨迹却异常坚定，穿过散落的瓦砾，绕过焦黑的断壁，最终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没入青铜灯盏中心那片黑暗之中。
当最后一缕光丝融入的刹那——
轰！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轰鸣，在灯盏内部响起。
灯盏中心那片黑暗瞬间被点亮！无数光点骤然爆发，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星辰突然苏醒，在黑暗中勾勒出清晰无比的星轨图影！那星图远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复杂，无数玄奥的符文在星轨间流转、闪烁，散发出一种掌控时空、贯穿古今的浩瀚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