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2 / 2）
“这样，我带着六郎也往南疆方向赶路，半路汇合能节省不少时间。”
是这么个理儿，当场敲定之后高小郎君去差遣属下，孙兰莺和李顺文则是收拾东西。
“小郎，你拿着钱去租一辆马车，越宽敞结实越好，贵一点也没什么的，我在家收拾行李，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离开这天章文和裴禄来了，俩人送了钱，道：“这是大理寺上下的一片心意，小娘子收好。”
沉甸甸的，感动的孙兰莺连连道谢。
有了那批“宝藏”后，流民的事情得以解决，高小郎君还送了两个护卫保护，因此他们赶路格外的顺遂。夜里也尽量宿在城里，日夜不停朝着南边出发。
孙兰莺照顾凌六郎，很多时候就需要李顺文出去跑腿。小少年比之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做事也井井有条。
孙兰莺不止一次和他说谢谢，俩人非亲非故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顺文道：“是我谢谢你才是。”
那时候他都快要饿死了，是她大发善心留下他，给他饭吃不说还每日给他结算工钱。
好人有好报。
只是这句话似乎在凌六郎身上无法得到应验。
出了京城之后，凌六郎身体每况愈下，孙兰莺每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盼着早点和巫医碰头。
护卫说了，若是顺利的话，约莫一个月就能碰上折返回来的护卫队。
也就是说，凌六郎要坚持一个月。
可才十几日，他好像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李顺文几次欲言又止，但他知道孙兰莺已经陷入魔障，不管如何，他陪着就是。
第二十日，凌六郎忽然浑身抽搐。
第二十一日，凌六郎口吐鲜血。
第二十二日，凌六郎面若金纸。
……
显然，他已经等不到巫医了。
在第二十五日的时候，孙兰莺尖叫着喊六郎，几个人凑过来，护卫用手去探凌六郎的鼻息，甚至都感受不到。
护卫摇头：“凌郎君恐怕……”
孙兰莺悲从中来，趴在凌六郎的身侧哭泣。
“我后悔了，就该用红丸吊住你的命，六郎，你不要抛下我。”
荒郊野岭的寂静深夜里，女郎泣不成声，握着他的手扣在胸口。
李顺文过来同她说话，她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沉浸在悲伤里。
翌日晨曦微亮时，孙兰莺靠在车壁，她一晚上没合眼，手也不曾放开过，一直在和凌六郎说话。
从刚开始的哭诉到后来痛骂他不守信用，想尽了办法想将他留下。
似乎起了作用，护卫再来探鼻息时，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息。
“小娘子，你坚持住，眼看着就能和巫医汇合了。”
一个护卫快马先走一步，想着赶紧将巫医带过来，留下另外的护卫保护他们的安全。
孙兰莺像是没听见似的，表情木然，眼神空洞，犹如被抽走魂魄的行尸走肉。
直到傍晚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迎面而来，李顺文激动的大喊：“小娘子，来了，他们来了！”
孙兰莺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胸膛剧烈起伏，说话声音都是颤的。
“六郎，你听见了吗？南疆的巫医来了，你再坚持一会。”
人到了之后就将其他人赶了出去，那巫医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孙兰莺担心焦急，却也不敢进去打扰。
这一等，便是一夜。
憔悴的孙兰莺像是枯萎的花儿，站在那一动不动。
李顺文年轻力壮站了一个时辰都有些吃不住，也不知道她怎么坚持下来的。
天色大亮时，马车里终于传来动静，帘子掀开那巫医走了出来，孙兰莺迫不及待的问：“六郎如何了？”
巫医皱紧了眉头，孙兰莺的心提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车厢里去，被巫医拉住。
“他在睡觉，不要打扰。”
睡觉？孙兰莺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李顺文高兴道：“您的意思是，凌郎君没事了？”
“当然没事，不过命虽然救回来，往后大概会一直身体虚弱，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生龙活虎。”
“活着就好，谢谢！”孙兰莺喜极而泣，听话的不进去，等到巫医发话后，她才钻进车厢里，看见凌六郎面颊带了血色变得红润，她捂嘴无声垂泪。
六郎活着就好，身体不好也没关系，她大可以挣钱养着他一辈子。
三日后凌六郎醒来，孙兰莺担心舟车劳顿伤筋动骨，便在当地租赁了一套宅院，他们三个人居住。
……
一个月后。
“六郎。”
早上赶集卖蒸饼的孙兰莺和李顺文回来，便见凌六郎坐在院子里，手中捧着一卷书籍。
他比昏迷时胖了一些，但瞧着还是比一般郎君瘦，原本浅麦色的肌肤因着总不出房间变得莹白，黑曜石似的眼眸轻轻擡起，在看见孙兰莺后神色温柔了几分。
“回来了。”
“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人特别多，卖的很好。”
孙兰莺去厨房净了手，来到凌六郎的身侧，从袖子里掏出一物，笑吟吟道：“看。”
小孩拳头大小的木雕，是个鸟儿形状，与当年青木寨时她送他的木雕一样。
“六郎，送你。”
“莺莺，谢谢你。”
“你我之间哪里需要客气。”
孙兰莺拉过椅子坐在他身侧，靠在他肩膀上。“今日天气不错。”
“嗯。”
沉默寡言的郎君听着她说外面的趣事，时不时附和两句。
“莺莺，我们择日回京吧。”
“回京？”孙兰莺惊讶，因为凌六郎身体还没养好，她本打算常住此地的。
凌六郎拉着她的手，温声解释道，“京城任命文书早就到了，廖郎君多次派人催促，还有小郎，他年岁到了，该择学堂去念书。”
他指腹上依旧有薄茧，摩挲她的手腕时有种酥麻之感。缓缓划过手背，最后二人十指相扣。
凌六郎低头看着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不自觉的翘起。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该办。”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孙兰莺好奇。
凌六郎擡起眼帘，深深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自然是——成亲。”
他欠她的，下辈子要还，这辈子也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