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大鱼遗憾地游走。
楚玄意干脆起身，活动酸麻的手脚，行动间眼角余光瞥见了墙壁上的印记，一条条深深的凹陷痕迹刻印在墙壁，像是什么坚硬的棍状物体不断击打墙壁留下的。
尽管没看过桑湖的原形几次，楚玄意依旧轻而易举认出来了，这是桑湖的触手弄出的痕迹。
想到桑湖说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呆的地方，楚玄意往里面走了走，看见了更多凹陷，和许许多多斑驳了的陈年血迹，连海水也未让它消逝。
楚玄意用手指抚摸着每一处凹陷，越往里走，凹陷越浅、越小，说明制造痕迹的主人年龄的变化。
走到洞xue最深处，楚玄意看见了十几根风干了的触手，有大有小，最小的不过一根筷子细，最大的有人类大腿粗。
啜泣声响起。
楚玄意视线上移，视野撞入一道粉红色的虚影。
“怪物，我是怪物吗？”巴掌大的小章鱼大眼睛里包着眼泪，布满吸盘的触手只余根部，全是断口，伤口正往外冒着潺潺的神血。
999惊呼：【小粉红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999察觉不对，恍然大悟：【宿主，是记忆影像。】
【能量强大的个体在情感深刻的地方会留下影像，不过极其偶尔，能正好撞见的就更少了。】
不需要999提醒，楚玄意也知道眼前的小章鱼是假象，它的身影是那么虚浮，半透明的身体在海水中明明灭灭，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不是怪物。”楚玄意小心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章鱼的虚影，桃花眼轻弯，用极为认真又郑重的语气说：“你是我的宝贝。”
小章鱼眨了眨眼，不知道听没听见，金豆子吧嗒吧嗒掉，“神明里只有我变不了人形，是只丑陋的章鱼。”
“我是异类吗？我是邪神吗？”
“你不是。”楚玄意笃定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神明，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小章鱼一遍遍诉说着委屈，楚玄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知道幻像听不见，但他依旧想这么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轻轻荡漾，海平面上的夕阳沉底，黑夜漫上天幕，星子洒落在海面，幻像好似心满意足，消失不见。
楚玄意弯腰捡起地上风干的触手，将它们埋了起来。
在海底时间不好辨认，好在楚玄意身上的手机同样被那层淡蓝色的薄膜包裹，没有进水，能打开看看时间，只是没有信号。
距离桑湖离开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光线稍稍亮起时，幻像再度出现，楚玄意哄了小半天，看着幻像消失。
又过了不知多久，幻像居然再度出现，999连连称奇。
【一般来说，记忆影像的出现完全随机，几乎不可能这么快的连续出现。】
这会儿距离桑湖离开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还要多，楚玄意下巴长出了一点小胡茬，奇异般的不渴也不饿，据999说，是桑湖给的海神加护在起作用，不过等力量消失，楚玄意或许会溺死。
楚玄意不在意地继续哄幻像小章鱼。
999很担心，建议道：【系统商城有避水珠，宿主要不要买一颗备用？】万一真被淹了怎么办？
楚玄意等幻像消失了，走到洞xue门口仰躺，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眸色深深，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我相信我老婆不会让我溺死，999，你信不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999很想问自家宿主哪里来的信心，小粉红可是正在和创世神遗留的神格打架，虽然那只是枚神格，还重伤了，可小粉红的实力也还没恢复到鼎盛状态啊。
但宿主在它心中太过靠谱，999抛弃系统演算出来不可能的数据，决定选择相信宿主。
幻像出现的速度更快了，只是这一次，它什么都没说，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好久楚玄意，最后消失不见。
楚玄意莫名感觉它不会再出现了。
海面上的月光再度升起的那一刻，楚玄意突然坐不住了。
后台的黑化值纹丝不动，救赎值却在刚刚那一瞬间疯涨，又忽然戛然而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楚玄意顾不得所有，立刻朝岸上游去，999紧张地关注后台情况，准备随时向宿主汇报。
平静的海水忽地掀起波澜，一道人影急切地朝岸上游去。
还没摸到岸边，脚腕被什么柔韧的东西缠住。
楚玄意低头，瞧见了一根熟悉的触手，紧接着，长发美人在月色下破水而出，依旧是清冷淡漠的眉眼，积攒着浓浓的疲惫，唇角却漾开满满的轻松的弧度。
“去哪？”桑湖问道。
“你回来了？”楚玄意眼中溢出惊喜，大大松了口气，“我刚打算去找你。”
“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你……”楚玄意在999面前的镇定平静瞬间被打破，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桑湖，但触及桑湖眉宇间的疲倦，剩下的问题自然而然的消散干净，只余下满腔心疼。
楚玄意将桑湖湿润的发丝别去耳后，轻声问道：“回家？”
桑湖缓慢地点了下头。
楚玄意半扶半抱地把桑湖带回家，才发现桑湖脊背上有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他部位细细密密的伤也不少，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只有脸干干净净的，像是有意保护。
【肯定很痛。】999倒吸一口气，心疼地眼泪汪汪，自掏腰包打开了商城，也不觉得肉疼了：【宿主，我买了最好的伤药，快给小粉红上药吧。】
“谢谢。”楚玄意真心实意地在脑海中回了一句，拿出药品给桑湖上药。
桑湖趴在床上，眼帘垂着，好不容易变回神色的纤长眼睫隐隐又有变白的迹象，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倦意，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睡吧。”楚玄意目光落在白皙脊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上，喉头微哽，极力控制呼吸才没有露出异样，他放轻嗓音，温声说：“好好睡一觉。”
“不想睡。”
桑湖下巴搁在手臂上，微微侧头，努力去看楚玄意，眼神贪婪，一寸寸仔仔细细地看，低声说：“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明明才两天，楚玄意没有反驳，手上力度放的更轻，在心底说，我也是。
“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
趁楚玄意在上药，桑湖哑声说，他伸手摸了摸楚玄意的脸庞，指腹擦过人类浅浅的胡茬，和眼下淡淡的青黑，眼睫轻轻颤动，忽然勾住楚玄意的脖颈，凶狠地吻住他的唇。
楚玄意有一种要被吞掉的错觉，他喉结滚了滚，凝视着这双眸底闪烁着深蓝暗光的眼眸，眼神复杂，按住桑湖的后脑，一只手撑住青年的身体，避开伤处，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这个凶狠粗暴的吻。
“楚玄意，玄意……”桑湖从唇边溢出模糊的低吟，楚玄意应了一声。
温热的手掌插-入微凉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缝隙正好填得满满当当，好像生来便该如此，密不可分。
楚玄意看出桑湖的意图，但没有做到最后，伤患就要好好休息才行。
只是桑湖实在太累了，却精神亢奋，怎么都不肯睡，像是重回了任性的小章鱼时期，楚玄意劝哄无果，于是在系统商城买了颗特制安眠药，在接吻中渡了过去。
吃到甜甜的药丸，桑湖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个时候楚玄意给他吃糖干什么。
意识陷入混沌，迷迷糊糊间，控制不住变回原形的桑湖感觉嘴巴被亲了亲，随后是几根触手，每一根都有份，很珍惜地都被亲了一口，雨露均沾。
“晚安。”
桑湖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眠。
楚玄意等桑湖睡着了，给他重新上了遍药，让从小黑屋出来的999守夜，这才上床抱着怀里冰冰凉凉的青年陷入沉眠。
**
一人一章鱼睡了个昏天地暗。
等楚玄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居然没电关机了，等充上电，才发现栾英和非自然管理局的异能者们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消息弹出，手机都卡了一会儿。
楚玄意一目十行地看完，总结就是，桑湖在去打污染神格前，强行闯入了非自然管理局，把被污染的高层都打了一顿绑起来，“威胁”异能者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撕票，然后光明正大地卷走克制神明的武器，去海神神殿对付污染神格。
楚玄意看得摇头失笑，还真是桑湖的风格，简单粗暴。
异能者们的信息很简单，除了表示崇拜敬佩，就是清一色的道歉信息，加上询问他们的情况。
栾英发来的信息多了一条，说是如果有时间，想请他们吃顿饭商量后续情况。
什么后续情况？
楚玄意挑了下眉，现在污染神格被毁，污染也没了，按理来说不需要他们了？
他继续看下去。
原来是被污染的高层们恢复理智，给海神正了名，同时恭敬地表示想见一见海神，委婉询问神器的下落。
神器。
楚玄意忽然一顿，想起来了。
但是从见到桑湖开始，他好像就没在桑湖身上看见过那把弓？
身后复上一具微凉的身体，桑湖被动静吵醒，下巴搁在楚玄意肩头，眯着眼，嗓音还有几分朦胧的不清醒，哑声问道：“怎么了？”
楚玄意把栾英的信息给他看。
桑湖沉默。
“……”
面面相觑中，楚玄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