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动作猛然停止,苏念低头看去,要不是经叶鸣赫提醒,她踏下去的脚会刚好被突起的青石板绊上,想来这次没那么走运再被他扶住,铁定要在这湿滑的路上栽一跤。
“多谢国公爷提醒……”苏念回首看去,明明方才已经一观这位年轻国公爷的出挑容貌,可此时她还是不由讶然。
一缕疏漏的的阳光恰好落在他左脸颊上,映着眼角的一枚小小的泪痣闪烁分明,为他矜贵孤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昳丽。
苏念被脑中突然浮起的两个字击中——男色。
是以叶鸣赫已缓步从她身前走过时,她眼神就那样直白地跟随着他那张脸。
似乎,途径自己时,他亦飘给她一个眼风。
她滞住呼吸,眉眼微跳,略显慌张地阖上眼睫。
万幸,她不是服侍叶鸣赫的婢女,否则自己耽于他的姿容中不知要误多少事;也万幸他根本瞧不见她。
叶鸣赫越过她,已走到幽径尽头,有左右两条分叉路,他径自拐向左侧的道路。
苏念盯着他毫无犹豫的脚步,刚泛起疑虑,就被叶鸣赫的下一句话打消。
“这条路我熟悉,并且……”他顿了一顿,“我现在并非完全不能视物。”
听闻此话,苏念心中忐忑起来,他的眼病有所好转了么?但不知“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认出她。“那您……”
“比如能大致看清轮廓,也比如能分辨几种颜色。”
这次又是被叶鸣赫猜出心中疑问,但得到的答案却让苏念更加心惊,他这是暗中告知,他已知晓她并非府中婢女。
她的衣裙接近白色,而公府婢女衣裙的颜色分为黄、绿和丁香色,与白色很好区分。
冒充公府婢女,这样与他孤男寡女地行这一路,还十分讨好地为他扫平路中障碍,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别有用心想接近他的女子。
这位年轻的国公爷不会把她带去哪个暗室打罚一场吧。
苏念有些害怕,于是她悄悄放慢脚步故意落后。
叶鸣赫却忽然停下,侧回首,“跟上,去膳厅。”
苏念微愣,有关叶鸣赫的传闻都是冷酷阎王修罗什么的,如果触了他的霉头或只是一时兴起,不论该管还是不该管,他都要管,而且还不按章程办事,这种人心里一定冷峻到不近人情t。
但是,她今日所见的叶鸣赫,并非传言那般,他见到一个假冒婢女想寻求保护的人,会将计就计间接护下,而不是拆穿。这样的人,内心是存着几分温柔的。
苏念心里当真有些感激他,提着裙裾跟了上去。出了垂花门,视野变得开阔。
“扶着。”叶鸣赫道。
苏念琢磨可能这条路他不甚熟悉,自个儿走不了了,便托上他的手臂。
“扶着袖子就行。”
哦,温柔的嫌弃,还是嫌弃。
她立刻变成虚扶,只敢用指尖捏着他手臂上的衣料。
这时,有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走过来,苏念赶忙将手松开背在身后,还退到一边。那管事赔着笑对叶鸣赫道:“国公爷,胡川怎么没跟着?那我引您去膳厅。”
叶鸣赫并未言语,随着管事离开,苏念等他俩都走远了,她才跟着一同往膳厅走。
膳厅内,众人正在交口赞叹景王给叶煊这个姨夫送的贺礼,年轻的楚国公在进入之时,成功地让膳厅第二次变得安静。男子大凡是因为惧怕,不敢高声言论;有些女子是因为爱慕,只顾欣赏他的容貌。
只是可惜,在他处于最如日中天之时,却被双目失明的厄运拉下神坛,否则,时至今日,皇帝跟前风光无限的人还轮不上昭平侯父子。
“国公爷……”这时一位身段婀娜,杏眼桃腮的女子含着笑,在叶鸣赫路过她的座位时,十分亲昵起身施了一礼。
这位女子名唤“沛玉珊”,是大国舅最疼爱的小女儿,原先与叶鸣赫定过亲,但自从他眼盲之后,他就以身有痼疾为由退亲了。
“嗯。”叶鸣赫朝着沛玉珊的方向轻颔首,脚步却未停,让管事引着落座。
这时,门外有侍从高声道——太子和太子妃到。
前有景王送贺礼,后有太子殿下代表皇帝祝贺,这可是楚国府独一份的殊荣。
叶煊整顿衣衫,同众人起身在膳厅外迎接。太子亲和有礼,忙让诸位回厅内,夫妻二人甫一落座,宴席正式开始。
席间觥筹交错,倒没有方才那般拘谨,酒过三巡之后,气氛愈发高涨。沛玉珊眼神不住地往叶鸣赫那边瞧,然后又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会意,去摸袖间的瓷瓶。
太子眉眼未擡,却忽然低声道:“昨晚你与母后还有玉珊表妹谋划的事,孤已知晓。楚国公因眼盲不想耽搁玉珊表妹,才退的亲,但并非没转圜余地。可若将二人强拧,以楚国公的性子,这门婚事肯定告吹,恐怕还带累沛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