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他坐在太师椅上,见苏念低垂着颈子,规规矩矩的,这模样乖巧得很,他另一半气也就消了。想到她有为难之处,但又不会向他开口求助,必是他威名在外,她不敢提要求,既觉她懂事,又觉她没长脑子。
几次三番,他出面给她解决的事情还少吗?昨晚还在床上诚心感激他。
求他不比求纪冲容易?
想来是自己待她也与旁人一般冷淡,便觉自己不近人情,也许他该柔和一些,叫她也好开口。
“看上去有心事?”他尽量学着文人书生那般放缓了声音。
苏念瞥了一眼叶鸣赫手边的茶,是不是茶水太烫了,怎么他的声音听着如此古怪。
“没有。”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他越发轻声慢语。
“没有。”
叶鸣赫:“……”
“哒——”
本是握起的茶盏又迅速放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吓得苏念眉心一跳,不由擡眼看向叶鸣赫。
只见他身躯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处,另一手拄着额头,刀刻斧凿的脸部线条隐于阴影下,见不着表情,但声音却透着久违的硬冷,“你想清楚,我可不随意帮人。”
苏念也不知是自己被吓的,还是被叶鸣赫半诱哄半胁迫的了,她一股脑将今日的事和盘托出。
……
“我那个侄子,满脑子都是床笫上的破事儿,还不如看看兵书研究研究兵法,多琢磨点把北域外敌打跑的法子!”
叶鸣赫赶到的时候,卫慈正在揍纪冲,之前发生的事他并不知,一想到苏念那轻飘飘的身子被纪冲拖拽一路,他又想起身走到窗户跟前吹风。
“国公爷,那……你能不能与纪冲商议,让他放过阿慈,我保证阿慈以后绝对不会在外面惹事了。”苏念道。
刚还凝聚起来要对苏念温柔一点的念头,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撕碎。
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自己没能力摆平这件事,还得去求纪冲?他对纪冲只需“命令”t,无须“相商”。
还有她给那什么荆州大才子叫得那样亲切。
阿慈?
她是他的人,称呼他也不过是一句带着尊敬又疏离的“国公爷”。
叶鸣赫哼笑一声,探出身子,晃动的烛火照在他的脸颊明明灭灭,神色沉郁而阴冷。
“在一众达官显贵中,昭平侯最有诚意想将卫慈揽入门下。他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权贵通常不会放弃。只可惜……他打的是侯府世子啊。纪冲这孩子,毕竟也年轻气盛。”
苏念心头突的一跳,这意思就是叶鸣赫也办不到,或者是不想帮她。她有些急了,“你是他表叔,你说说他都不肯吗?”
“那你还是他表婶呢。”
苏念被叶鸣赫质问得哽住,她哪是纪冲正经的表婶。
“算了,本来也没打算求你,是你让我说的。”
说了又不肯帮,气人!
苏念板着脸,转身出了屋子。从早上到现在,她就吃了几片卫慈做的鱼糕,这时饿得发慌,她要去楼下找点吃的。
叶鸣赫看着苏念离去,下颌绷得越发紧了,她为什么不能像方才进屋时那样乖点。
恰在此时,窗边传来一阵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叶鸣赫起身走过去,见是一只信鸽。
他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展开。
鸿越客栈,天字甲号
他狭长的双目骤然睁大,目光死死定在这几个字上,如墨般的黑瞳仿若淬了万年冰霜一般僵冷,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迅速寻来纸笔写着——
她在沐浴
最后一笔没收住力,洇湿成一个墨点。
他将纸条绑在信鸽腿上,将信鸽扔了出去。
一刻钟后,苏念回到屋子,刚一进门,就听到叶鸣赫劈头盖脸的冷声质问,“你就是这样求纪冲的?”
一并将一个揉成团的纸条扔在桌子上。
苏念也不知叶鸣赫今日抽哪门子风,阴晴不定,不过想想,这才是他真正的性子,刚见他脸上有一丝丝柔色,一定是屋中光线太暗,她看走了眼。
她懒得同他计较,也没资格没底气计较。
她走上前将纸条展开,看到那个地址后,就立刻知道是谁写的。
纪冲在羞辱她!
登时一股气血冲到脸上,她又羞又恼,贝齿死死咬住下唇,才忍着没有流出眼泪。
“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打算求我,可你求我了么?”
叶鸣赫霍然起身,来到苏念眼前,他高大身躯铺散开来的影子完全将她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