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2 / 2)
叶鸣赫擡身,站在桌案另一侧。
明献帝对叶鸣赫道:“学子在朱雀门外请愿,你都知晓吧。”
叶鸣赫道:“臣知晓。”
“据说你在兰兰园外打了那个荆州才子,确有其事?”明献帝不甚在意地瞥向叶鸣赫,这一眼,他的目光定在叶鸣赫受伤的嘴角上,便改了口,“有来有往,算是打架……那也不应当,你为朝廷重臣,又是武将,怎么能跟一介布衣书生动手?来日那t卫慈入朝为官,你们要共同辅佐朕,就是同僚了。说说,为什么?”
“为女人。”叶鸣赫不假思索地答道。
召见苏福前来,明献帝与众位大人将过程都了已解清楚,但从一向冷情冷性不近女色的楚国公口中说出,还答得如此坦荡,还是让一众人颇感意外。
“什么女人?学子们说你的罪状罄竹难书,其中一条便是‘夺人之妻’。别人的女人?”明献帝又问。
叶鸣赫沉默,他知道,一旦在皇上面前吐口说苏念现在是他的妾,那苏念的身份就定下了。
他一手撩起袍裾,蓦地跪了下去,沉声道:“是臣要娶的女人。”
明献帝眼目一凛,皱眉道:“楚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朕只知道你要娶的是沛家千金。起来。”
“请皇上收回臣与沛玉珊的赐婚。”说罢,叶鸣赫俯身触地扣首。
“胡闹!”明献帝厉喝一声,手中随意捞了一只笔掷了出去,砸在地上“噼里”作响,“下旨赐婚还能收回不成!你当朕是什么!你想违逆抗旨!”
三位大人和苏福见明献帝动怒,也“扑通”“扑通”地纷纷跪在地上,直呼“圣上息怒”。
明献帝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鸣赫,“卫慈和那个苏……”看向苏福。
苏福忙道:“苏念。”
明献帝接着道:“卫慈和苏念在荆州都定亲了,你霸着人家未婚妻,还出手伤人。现下又将卫慈藏起来,叫他错过明日春闱。叶鸣赫,你当真是目无法纪了么?我大胤律法在你面前就是摆设?快把卫慈交出来,要不然那些学子不答应。”
“臣,没有藏卫慈。”
见叶鸣赫面无表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明献帝又擡手握起一方砚台。兵部尚书赶忙疾呼:“圣上,使不得!西北还需楚公国执掌,若将帅有了闪失,只怕鲜卑趁虚而入。”
那方砚台砸出去可不是闹着玩儿。
明献帝不甘地收回手负在身后,对叶鸣赫道:“那此番北疆的军权就收回,你归府待查,给学子们一个交代。”
叶鸣赫道:“圣上收臣北疆的兵权,臣无异议。但‘夺人之妻’的名声,臣不能担。臣与苏念相识时,并不知晓她与卫慈定过亲,倒是……”转目冷冷地看向苏福,“知道她和臣的表侄,昭平侯世子纪冲快定亲了。”
“嗯?和纪冲?这又是怎么一会儿事?”明献帝拧眉也看向苏福。
“回圣上,这……”苏福僵在原地,瞬间冷汗直冒,他擡袖擦了一把额前的汗,不知该怎么应答了。
要不是自己儿子闹出两条人命耽搁着,苏念和纪冲只怕都成了。当初苏纪两家都默认他俩的关系,成双入对的,很多人都知晓。
他不能说不知道,但若向皇上回“知道”,那也就承认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玩儿一女嫁二夫的戏码。
他吞吞吐吐,虽然没看叶鸣赫,却能感到叶鸣赫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逡巡。
“但臣知道苏念和纪冲没成。苏福就将女儿许给了臣。”叶鸣赫料到苏福不敢答,他便继续说道。
“没,没有的事。”苏福朝明献帝拜了拜,“回圣上,臣没有将女儿许给楚国公。”
“是么?”叶鸣赫长眉微挑,“那就着人去苏宅库房探查,是否还存着当初臣给苏家送的番邦进贡的金币。”
明献帝侧身,看向叶鸣赫。
番邦进贡的金币,那可是在大胤建朝以来,代表着每一位楚国公在西北边陲立下的赫赫功勋,也意味皇家对一代代叶家的器重与恩宠。
明君贤臣,本该如此。
想到大胤的江山还需这样的人守护,明献帝倒不那么计较叶鸣赫方才的违逆了。
只不过是轮到他这一代的楚国公性子乖戾罢了,但仍旧是个忠臣良将。
能将象征叶家世代荣耀的金币送于苏家,看来叶鸣赫确实想让苏福将女儿许给他。
明献帝又对苏福道:“你怎么说?”
“回皇上,臣的库房里确实有那匣子金币,可,楚国公是把臣的女儿抢走的,连同臣的儿子也抢走了啊。”
苏福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真悲恸,说到此处,他老泪纵横,当真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