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2 / 2)
王湫乘着马车都快到自己府邸门口了,又被宫中来的人叫走,说是皇上召见,他苦笑一声,知道该来的总得来。
到了殿外,他整理仪态,那悬在心口上的大石头忽然落下,反而还一身放松,他昂首朝里走。
“臣叩见皇上。”王湫行礼。
明献帝擡手示意他起来,开门见山地道:“在御书房,楚国公言及苏二郎的案子是由你来审的,方才没细问,王爱卿,你同朕讲讲吧。”顿了一顿,“一定要事无巨细。”
王湫知晓,在太子、叶鸣赫和叶煊的博弈中,他是那最微不足道的一环,也是最容易被踢出局的人。但执掌大胤江山的还是正坐在龙椅上的这位,他是糊涂了才搅入朋党之争的混水里。上侍君王,下为百姓,才是为官之本。
虽然他犯过错误,好在还有机会悔改。
王湫跪下俯首扣地,先是请罪,后将苏君远被压在牢狱的那晚,叶煊拿着早备好的供词让他怎么审,叶鸣赫怎么闯牢狱要将苏君远带走,节骨眼儿上,太子又来提到物证“一幅画”后,叶煊松口,让苏君远无罪释放……按照明献帝的要求,统统讲到了。
说完,他涕泗滂沱地又详述自己的罪状,让明献帝给他定罪。
明献帝一直眉头深锁,沉思片刻道:“王大人,你先去吧。”
王湫没敢起身,不知明献帝何意,是饶过自己了么?也不知该不该谢恩。
“起来吧。”明献帝催促道,“忙了一夜,王爱卿好生歇息。朕不日还会唤你。”
王湫心下微一震,他明白了。
待王湫走后,明献帝招来锦衣卫,“太子被行刺那事……继续查。”
……
天已微亮,昭平侯府的府门被仆从打开,府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玄衣侍卫从马车上跳下来走近,与门房说楚国公要拜见纪家老太太。
在等待的间隙,叶鸣赫对青珏道:“你给苏念带话,今日是外祖母的寿辰,我在侯府等她。”擡指挑帘看了看天色,“不用催,让她睡醒。”
青珏领命离开。
经过在御书房这么一闹,叶鸣赫俨然将自己这个混账名声做实了,那,何不在混账些?
今日给侯府老太太做寿,沛玉珊必然会随长辈前来。他查到叶煊生辰他和苏念那次,他那么疯,是沛玉珊动了手脚。
……
苏念头次在自己屋中睡了个好觉。
对,叶鸣赫走后,她赌气没去他的屋子。反正已知道一直都是鹤安在搞鬼,现在鹤安有人看着,他就不怕了。
府中为着鹤安忙里忙外,唯她舒坦地抱着被子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天已大亮,她睡眼惺忪的开屋门,青珏正抱着剑靠在一根廊拄前打瞌睡,听到响动,他忙睁开双眼,道:“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奴才等的都快急死了。”
青珏相较胡川性子活泛不少,在叶鸣赫面前有时都口无遮拦,叫“爷”叫“哥”的嘴巴胡溜。
苏念知道他自称“奴才”那是揶揄她呢。她笑了笑:“什么事?”
青珏说了叶鸣赫的交代,苏念问道:“他一夜未归吗?”
“嗯。”青珏重重点头,“可不就是因为你和那个什么才子干架的事,闹到皇上那了,又罚跪又挨骂挨打?”
苏念愕然,漂亮的眼睛睁圆了,“怎么会这样?还挨,挨皇上的打了?”
青珏故作面目沉痛,“听里面的人说,皇上气得把砚台都飞出去了,那要是飚在主子的头上,”他在自己额角比划了比划,“还不得落这么大个疤。”
苏念听得都心惊。
青珏见状,适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喏,即便如此,主子还惦记着你呐,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苏念接过,将匣子打开,见着是一枚发簪,发簪本断为两截,中间用金镶在一起,做工十分细致讲究,一点都不显俗气,反而为这枚发簪增添了妩媚和俏皮。
她轻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青珏:“我母亲的……我以为在那次大火中弄不见了。”
“主子有心了,对不?里面还有东西呢!”
经青珏提醒,苏念看见净月发簪旁还躺着一枚环形的白玉吊坠,她看着材质只觉眼熟,“这原是他的扳指吧。”她仔细端详,见那吊坠里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晦”字。
青珏点头,“是,主子让匠人将这枚扳指打磨成……”忽然他住了口,笑眯眯地道,“一会儿你自己去问主子吧。”
苏念将匣子收好,“我去收拾一下,就去侯府,你等着我。”
青珏的意图不要再明显了,就是在苏念面前卖叶鸣赫的好。但他们之间的问题,是这些东西能解决的么?
她瞥了一眼鹤安的屋门,门似阖非阖,轻微动了动。
“鹤安,”苏念冷声道,“你行。怪我之前把你当个孩子看。”
说完她径自朝楼下走,去找丁冬给她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