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第一次追妻失败(2 / 2)
御书房内,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朕很好。”
这声音……
沛皇后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对,这声音听上去像皇上的声音,可她知道,最近皇上感染风寒,带着一丝鼻音,她同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这些细微变化她一下就能捕捉到。
里面的人,不是皇上!
一股寒意从沛皇后的脚底升起,直窜心头。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沛皇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欲走。
于此同时,御书房内余贵妃猛然警觉,她蹙起秀气的眉头迅速朝那个年迈的幕僚点头。
幕僚立刻会意,模仿着皇帝的口吻说道:“皇后进来吧。”
沛皇后脚步一顿,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一个陷阱,她立刻嗅到了浓重的阴谋味道,她现在必须要告诉南司丞,恐怕这御书房内已发生宫变。
发动宫变的还能有谁?肯定是余贵妃母子还有余家及其党羽。
沛皇后紧紧盯着这道门。
御书房内众人,个个神色肃容,屏息凝神地同样看着那道门,等待着沛皇后的反应。
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
沛皇后忽地扬唇一笑,“那臣妾进来了。”
她没有退路,她别无选择,里面的人不会放她走的。
她笑得那样光彩夺目,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御书房。
沛皇后仪态端庄地迈步,仿若她前面不是死路,而是一道生门。
“砰——”地一声,御书房的门被大力地关上。
沛皇后的凤袍大袖在身前端着,虽是重病之人,但依旧难掩她典雅与威仪并存的气韵。她眉头一擡,凤目一一扫向众位,笑了笑,“都在啊……”
在看到躺在血泊里的皇帝时,她脸上闪过一丝哀痛,但很快就转瞬即逝。
在她心里,那早都不是她的丈夫了。他死前想来也不好过,被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背后捅刀子,这能好过吗?
像是早预料自己的结局一般,她敛去笑容,淡然道:“既如此……那动手吧。”
一个太监走上前,手中拎着一根圈好的绳索,正准备往沛皇后脖子上套时,方还从容的她,忽然发疯一般地冲向余贵妃。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未及反应,沛皇后又那样拼尽全力,甩开阻拦她的太监,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余氏,你想让本宫死!休想!本宫死了也要拉上你……”
余贵妃花容失色,惊吓得踉跄朝后退去,不甚腿脚磕到椅子,直直地向后栽倒。
沛皇后就跟一只陷入绝境的恶鹰,赴死般地往余氏身上扑,就在此时一个太监斜刺冲了过来,一把将沛皇后按压在地。
这太监名唤“双福”,捂着沛皇后的嘴不让她在叫出声,他尖锐的嗓音响起:“快拿绳索……”
另一名太监赶忙将绳索套在沛皇后的脖颈。沛皇后就感觉后颈一阵剧痛,被人从后面死死勒住。
“啊——” 她挣扎着,双手想抓开绳索,却是徒劳,喉管仿佛要被挤爆了,感受着从胸前里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咳咳……”
她眼前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双腿无意识地拼命蹬踏着。
最终,沛皇后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眼睛圆睁。
余贵妃还心有余悸,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沛皇后那双眼就t像索命似的,直勾勾地瞪着她。
余贵妃被扶起,一眼都不肯多看向躺在地上的帝后。
双福颤抖着手,把方才“阻拦”沛皇后时,沛皇后趁机往他手中塞的一枚玉佩放在袖中,趁乱悄悄溜出了御书房。
南司丞还在沛皇后从御书房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焦灼地等候,就见双福避着人步履慌乱地走了过来,他心知不妙,脸色一分一分白了下去。
双福将玉佩塞到南司丞手里,哭着道:“太子殿下,快走吧。皇后娘娘她……她……”
南司丞握紧玉佩,这枚玉佩是母后贴身之物,如今让双福递了出来……
他明白了。
母后出事了!
“双福公公,母后她……” 南司丞强忍着悲痛,声音嘶哑地问道。
双福已泣不成声,不停地自责:“是奴婢无能……”
南司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悲痛压抑在心底。
看来此时的御书房,就是龙潭虎xue,它犹如一张被人织好的巨大的网,就等着他钻入进去,再把他撕得粉碎。
面对对方的万全准备,他没有力量抗衡,但母后用生命为他争取了时间,让他可以部署逃走的一切,他不能辜负母后的期望。
南司丞再睁开眼睛,眼神坚定,他转身离去。
……
在城外数百里的官道上,叶鸣赫和胡川已归入军中。“报——”忽然从军队末尾,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什么事?”叶鸣赫猛地回头,长眉微蹙。
一个骑兵策马飞速赶到叶鸣赫跟前,“禀将军,宫中急报!”骑兵满头是汗,将一封密信呈上。
叶鸣赫一把抓过,信纸上赫然写着——景王谋逆,宫变。
他心头一震,握着信纸的指节泛白。
宫变!
若是如此,他带军去了西北,只怕苏念就会落入景王手中,以此来辖制着他,要么收回他的军权,要么叫他俯首称臣。
他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山庄。
“传令下去,连夜往西北赶路。”又看向胡川,“你带军,我随后就来。”
胡川领命,叶鸣赫调转马头,同青珏率领一队精骑,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疾驰,心急如焚。
终于,进入山庄后,熟悉的阁楼出现在眼前,然而,面前的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窟,他锋锐的眼风扫向满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阁楼,乃至整个山庄都如此寂静。
叶鸣赫胸口一顿,急速从马上跃下,长枪握在手中冲进阁楼。
“苏念——”他嘶吼一声,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主子!这里遭到袭击,侍卫全部……”青珏从马上滚落下来之后,就去搜寻还活着的侍卫,结果敌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找到苏念没有?”叶鸣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目赤红。
青珏脸色惨白,“没有……没有找到苏姨娘……”
叶鸣赫眸色一暗,一把推开青珏,发疯似的在阁楼里四处搜寻。
房间、花园、池塘……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焦急的脚步。
可是,没有!
都没有!
“苏念——”叶鸣赫再一次绝望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胸口的钝疼逐渐放大,几乎要席卷着他的全身。
青珏看着叶鸣赫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悲痛万分,“主子,从侍卫的刀伤来看,应该是鲜卑人所为……”
鲜卑人……
叶鸣赫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卫慈!
若是卫慈带着鲜卑人前来,那么断定苏念肯定没死,可是,她又……她又逃走了。
胸口骤然紧缩,尖锐的疼痛呼之欲出。
叶鸣赫捂着胸口,脸色瞬间煞白,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主子!”青珏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苏念被卫慈带走了,即刻随我去追!”叶鸣赫一把推开青珏,疾步走出阁楼,翻身上马。
“主子,您不能去!”青珏跟着冲出来,忽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西北战事紧急,景王又逼宫上位,态度未明,您现在必须赶回西北稳住局势。万一,万一……景王派兵阻挠我们……”
“是啊,将军,姨娘吉人自有天相,您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随行的军士也跟随着扑通通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说道。
叶鸣赫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让他不去找苏念,任由她被别的男人带走,不可能,他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她又要离开!
是气自己让她打掉孩子么?他已经决定了,她生下谁的孩子都无所谓。
大不了他把叶煊杀了,他能做孩子的“父亲”!
叶鸣赫头痛欲裂,眼前的血雾越来越浓重,他扶着额头痛苦地挣扎,伴随着一行人的惊呼,他身形一晃,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叶子晦,你给我滚回去!”叶鸣赫痛苦地抱着头,几乎是咬着齿关低吼。
“主子!”“将军!”侍卫焦灼地齐声呼喊,青珏脸色瞬间白了,他知道,苏姨娘一旦逃走,主子就会坠入被抛弃的魔魇中,那另一个人格就要出来了。
叶鸣赫被逼得冷汗涔涔,额前、颈间的青筋不住地鼓动。
不行!
他不能让叶子晦出来!叶子晦就是个废物!
叶鸣赫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喘息了数声,又狠厉地转动匕首。
“主子……”青珏惊恐地看着叶鸣赫自残,却不敢上前阻止。
“滚开!”叶鸣赫咬牙切齿地低吼,眼底一片阴沉可怖。
他成功了。
他阻止了叶子晦的出现。
“走,全速赶往西北!”叶鸣赫再度翻身上马,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