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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6)
宁一盈就此缺席了整个初一下学期。再回到学校时,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王小骞当然从不问她那些事,他一向在这方面谨小慎微。他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煤钢被判了死刑,已经杀人偿命了。
再见到李煤钢,是一个月前。过去“刑八”期间减刑政策相对宽松,李煤钢一次都减一年以上。后来“刑九”出台后,经过从严,李煤钢每口刑最多减7个月。就这样,他的无期徒刑打了十七年8个月。出狱当天,王小骞陪宁一盈去接李煤钢,这时的他已经是个枯瘦颓唐的老头儿了,步履间都是被训练出来的谨小慎微,对这个阔别多年的外部世界更是只敢缩着脖子看。
一开始王小骞还只以为宁一盈是想要李煤钢的房子才选择搭理他的,没想到,他是想要他的命。
“他杀了我妈,毁了我的人生,却因为属于亲情犯罪被轻判了,这合理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杀了他,我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始。”
“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知经过了多少思想斗争后,王小骞下定决心帮她。
宁一盈精心设计了各个环节,考虑到了所有细节,拉上王小骞一起反反复复练习,最终成功瞒过了派出所民警。
李煤钢成了躺在殡仪馆冰柜里的一具尸体,也成了王小骞视网膜上的一个恐怖的高清贴图,嘴里吐着白沫,冲他阴阴地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马上出现。恐惧在他体内急剧膨胀,他感觉自己就要爆开了。这时,那两只小手又来了,一只落在他的腹部,一只落在他的胸口,紧接着,宁一盈干瘪的胸部也贴上了王小骞的后背。
“别怕,”她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似地说,“没几天,这件事就会过去。警察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的,相信我。”
王小骞点了点头。宁一盈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她发现他在哭。她帮他抹去眼泪,然后亲他的脸颊和嘴唇。他回应着。她却着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他的手也没闲着。黑暗中,小床咯吱作响起来。哀乐消失了,人脸也消失了,恐惧所燃起的烈火将恐惧本身焚烧殆尽。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要他们过去一趟。他们已然为此做好了准备,在早餐摊简单吃了一口,就直奔派出所去了。他们被分开问询。王小骞坐在椅子上,虽然还是感觉别扭,但已经不陌生了。
“今天找你来,了解点儿情况。”
今天问他的不是昨天那个,而是换成了个女的,40岁上下,利落的短发,幽深的眼睛,一看就是老刑侦。
王小骞拿出诚恳,“好,您问。”
“14号晚上,你是几点关的店?”
“九点,往常都是这个点儿。”
“然后呢?”
“然后,在店里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几点睡的?”
“十点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