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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9)
半夜十一点,连悦悦像个疯子一样地在市院西门的马路上拦出租车。可越是那样,越没人敢拉她。最后,她不得不一边往家的方向小跑,一边继续打车。
她脑海中时时浮现出宁一盈那天跟她说的话。她那时候很累,因为父亲的病,她已经把自己熬得没个人样了。她也没有想到女儿会跟她说这样一件她从没有想过的事,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她本能地选择了不相信,因为她确信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人。对于自己的这次婚姻,她已经慎之又慎,怎么还可能会看错人呢?不会的,不会的。她后来也问了李煤钢。内衣的事儿他说自己真不知道,进房间的事儿他倒是承认了。
“那天我不是喝多了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但我半夜醒了一次,上了趟厕所回来,忽然想起来第二天要去珲阳,得带存折。而我那个存折,就藏在收在小盈那屋衣柜里的咱俩盖的夏被里面。我怕我当时不找,第二天一大早忙忙呵呵地给忘了,于是就用钥匙开了小盈那屋的门,把那个存折取出来了。”
连悦悦一听,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也就相信了。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让李煤钢这几天就别回家了,天天住在汽配行,免得又让宁一盈误会或者跟宁一盈产生什么矛盾。李煤钢也答应了,但他今天却回了家。
连悦悦当然记得李煤钢的生日,也知道这天他必定会被老同事老同学叫出去喝酒,只是没想到他酒后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电话里,宁一盈哭得凄惨,把连悦悦的心哭了个粉碎。女儿的话,她这回全信了。当妈的说的好好的要保护女儿,最终却遇人不淑,引狼入室,害了女儿。她现在只有悔恨,恨不得杀了李煤钢。
可李煤钢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虽然刚下岗那会儿他的确走了些弯路,但那也是因为生活困难以及刘明和周全荣二人的唆使,他才参与了偷废钢,又染上了毒瘾。从戒毒所出来以后,他就跟那两个人一刀两断了,从此再没有联系,人也变得本分正经了不少,愿意踏踏实实地干点什么了。更重要的是,李煤钢爱连悦悦,非常专一,并且从未染指过其他女人。那他又怎么会去惦记连悦悦的女儿呢?尽管连悦悦不愿意相信,那一刻,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终于,她打到了车,又十分钟后,她进了家门。
厨房灯亮着。水池子里有一大摊没有冲去的呕吐物,正散发着刺鼻的酸腐味儿。连悦悦听见,宁一盈房间的方向好像有低声的啜泣,于是悬着一颗心,推开了宁一盈那屋半掩的房门。
房间里没开灯。宁一盈正裹着被子蜷着腿靠着床头坐着。连悦悦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刚要伸手开灯,却被宁一盈制止了,于是她来到床边,将宁一盈揽在怀里。
宁一盈身上正穿着睡衣,之前穿的衣服就放在枕头旁。连悦悦拿起来查看,发现毛衣领子被撕开了个大口子,胸衣的肩带也断了。她差点儿把牙咬碎。
“干他的?”连悦悦问宁一盈,只感觉自己怀里的那颗小脑袋上下点了点。“好,”连悦悦放开了宁一盈,用手指帮女儿擦了擦眼泪,“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别出来。”
说着,她起身离开了宁一盈的房间,并帮她把房门关好。
另一扇门就在对面,正紧闭着。连悦悦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从厨房取了一根擀面杖,然后才推门进屋。李煤钢正躺在床上,身体呈“大”字型,此时正鼾声如雷。他没换上衣,裤腰带却解开了。连悦悦一阵阵地犯恶心。她来到李煤钢的脑袋旁边,高高地把手中的擀面杖举起来,然后重重地劈了下去。
李煤钢吃痛“啊”了一声,瞬间醒了。他很快判断出是有人正在攻击他,于是赶紧一翻身,躲过了连悦悦的第二次下劈。
借着厨房透进来的光,李煤钢看清了攻击他的人。
“悦悦?你打我干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疼得他直咧嘴。
“你说我打你干啥?你对小盈干啥了?”说着,连悦悦拿擀面杖指了指李煤钢的裆部,大吼道,“你他妈还是人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