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2 / 2)
后面还附上了一大段自我剖白,关于是怎么看待她这个人、怎么看待他俩的关系,语气之诚恳,简直就像是一封可以拿去在年级大会上公开处刑的检讨书……
景秀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满脸通红、紧张得手都在抖的林华,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用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长吁一口气,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林华正对面,一副下一秒就能使唤别人给自己端菜斟酒的霸王模样。
等酒足饭饱,众人正对于玩点酒桌游戏跃跃欲试的时候,徐樱语重心长地感叹了一句:“说起来,这应该是你们能参加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了,后面就要进入高考倒计时了,所以希望各位同学早早收心,我对大家的期望还是很高的,所以给你们准备了至少28套复习资料……”
众人顿时像被浇了一身凉水的落汤鸡,一脸苦逼。
……
帕米河畔,迎着一片夕阳正好,寨卡随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罂粟花,放到嘴里慢慢嚼了,赘满皱纹的眼皮微合,他觉得很享受。虽然那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更没有毒品成品的功效,但他就是喜欢这个过程,特别是看着红艳的花朵被他黝黑苍老的手催折,感受着微涩的花汁在唇齿间爆开,想象着那些明媚鲜妍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地臣服于自己……真的非常爽。
这近两年来寨卡过得极为顺心,在金翎的帮助下,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并了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集团,成为能和老毒王洛德的儿子——小毒王塔吉马分庭抗礼的一方枭主。
金翎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眯着眼望向天侧的云霞,侧头时,脖颈间的细银链反射了一丝光亮,衬得苍白的肤色愈发透亮。
寨卡眯了眯眼,吐掉嘴里已经被嚼得干瘪的花,看向金翎,问道:“孩子,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金翎顿了顿,乌黑的眸子似乎在那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但仅是一瞬而已,只教人觉得那是个错觉。他将那琥珀坠子从衣领里掏了出来,回答道:“捡了株野草,觉得好看,就用琥珀封起来了而已。”
寨卡好奇道:“这草有什么特别的?”
金翎思量了片刻,提了提嘴角,道:“特别?哈……野草而已。”
虽然寨卡并没懂这花草究竟有什么名堂,但反正他也不在乎,他话题一转:“为什么不碰我送给你的女人?”
金翎闻言挑了挑眉,用那句重复过无数遍的话答道:“我不好那口。”
“为什么?金钱,权力,女人,世上哪个男人不爱?最美的西贡你不要也就罢了,我可是又给你寻遍了金三角,什么样的货色都给你找来了,你却从来没点过头。”
金翎摇了摇头,强压下内心讽刺的嗤笑——这人还真是会演戏,总一副自己多么诚信待他的样子,虚伪至极。
也不知是骨架又长开了些还是怎么,金翎下颌的线条愈显锋利,眼尾一勾,介于冷和魅之间,恰到好处。高挺的鼻梁下是凉薄的嘴唇,并没有太多血色,也和他的脸一样,冷得惊心。
寨卡浑浊微黄的眼珠在眶子里转了两转,问道:“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金翎眯了眯眼,捏出一个狡黠的笑,左脸颊的泪痣在阳光中有些晃人,他反问道:“怎么?不行么?”
寨卡作为老一辈毒枭,还是特别“重传统”的老毒枭,其实不是很能接受小年轻们这种别样的爱好……
然而金翎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便又补充道:“再说了,说不准我是性冷淡呢?”
寨卡脸色几变,终是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行吧,你随意……话说回来,我听说最近塔吉马不太|安分啊。”
“嗯,之前他们的线主要走的是帕米河南段沿线,横跨俄苏里走廊,向东南至越南芽庄,向西南至印尼马六甲,最近却有要往东北方向扩张的意思……”
“东北方?”
“往东北去,是中国云南。”
寨卡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没想到小毒王比他爸还有野心,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一辈的毒枭大多没亲身经历过十二年前的金三角之战,只有他们老一辈的还仍然存着那份心有余悸,这么多年来都不敢逾越雷池。
十二年前,老毒王洛德被早有预谋的金梧一枪狙掉了,其他几派也正混战着想争个上下输赢……不过是误伤了几个中国游客,在当时的他们看来,区区几条人命算什么?都不够塞牙缝的,没给你全灭就真的是很给面子了。
何曾想那支臂配五星红旗的特种部队从天而降,险些将他们一锅全端了。
那一战,血流漂杵,就连刀尖上舔血惯了的寨卡也被扎扎实实地上了一课,学会了“老实”两个字怎么写。
再后来,惊闻老练狠辣的金梧也被一杆子挑了,寨卡就彻底断了那份念想,乖乖在东南亚做个地头蛇,不把手伸得太远。
可是塔吉马不一样,那会儿他恐怕还不知道在哪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他竟敢……竟敢往云南牵线,简直是不知死活。
金翎侧头看向寨卡,问道:“所以,您是想跟他一起,分杯羹,还是断了他的爪牙,做大王?”
寨卡沉默良久,久到夕阳完全沉了下去,黑沉沉的夜幕开始吞噬仅存的光明。
他说:“我选,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