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1 / 2)
忌日
轰隆,轰隆,轰隆……
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田边,用一根树枝戳着地上一个疑似蚯蚓窝的孔洞,对来自远处帕米河畔的阵阵炮火声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吧。
毕竟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每天都能亲眼目睹大小贩毒团伙之间的火拼,而人的听觉和嗅觉具有良好的适应性,所谓枪战和爆炸声,听多了也可以当作夏夜催人入眠的蝉鸣,那些刺鼻的硝烟味夹杂着罂粟花果焚过的异香,闻多了也可以当成春阑花朵枯槁的腐朽气息。
人这一辈子短得很,更不谈是在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地方……命如蝼蚁?管他呢,爱谁谁吧。
小男孩继续专心致志地掏着蚯蚓洞,突然感觉头顶被人摸了两把,他费力地仰头看去,发现是个手指十分修长好看的年轻人,面容白皙清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金三角这里的人……嗯,如果不看他腰间别着的蛇纹匕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的声音清冷好听,就像帕米河的流水。
“舒克亚。”小男孩稚声稚气地答道。
“你在做什么?”
小男孩指了指地上,磕磕巴巴地答道:“哥哥说,蚯蚓不出来,会闷死在洞里。”
年轻人沉默片刻,问道:“你家住哪?”
小男孩挠了挠头,犹豫地指了一个方向,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房屋,连树都没有,一马平川。
年轻人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小男孩继续说:“昨天还在那的,现在不见了,我找不到,那里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小男孩家住的小村,就在今天上午,在战火中化为灰烬,小男孩因为在远处的田埂上玩泥巴而逃过一劫,但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再没有亲人尚存于世了。
年轻人蹲下身,又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男孩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每看到,鼻子莫明有点酸酸的,他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生怕再次被抛弃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年轻人弯腰抱起小男孩,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有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解下脖子上的迷彩围巾,轻轻抖下上面沾着的少许灰尘,然后给小男孩围上了。
围巾在风中飘动,年轻人抱着小男孩穿过一片罂粟花海,风吹草低。
夕阳懒懒的垂在西边,将半边天空铺洒成金红,而另外半边,则是远处帕米河畔绵延不绝的炮火映照出的黑灰,荒诞至极。
……
过了很久,直到夕阳悄悄藏入地平线以下,残存的霞光在夜色的攻势中节节败退,周遭环境黯淡下来,远处的炮声的轰鸣总是比炮火的红光迟来片刻,但从不缺席。
年轻人将小男孩放下,叮嘱他在原地不要乱跑,然后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在一根粗矮的木桩前蹲下,背过手将腰间别着的匕首取下放在木桩前,刨了个坑将匕首埋下了。
年轻人抚着木桩,轻声道:“妈,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看你,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把当年所有的证据都理清了,金梧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就在今天……还有当年的那批人,包括寨卡,一个不差,我把他们都送上了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