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1 / 2)
治疗
景秀翻了个大白眼,拎着被一句告白撞得晕头转向的大尾巴狼的后领,一路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医生办公室。
“患者家属?”瞿清从手中的检查单里移开视线,挑起一边眉看着孟夏,“兄弟吗?”
“不,是爱人。”孟夏语气坚定字字铿锵地纠正到。
瞿清:“......”
景秀:“......”
这人昂首挺胸面色泛红两眼放光,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春风得意——如果他真有那么一条尾巴,想必现在已经摇得要秃毛了。
瞿清没继续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患者的情况李老应该已经跟你详细讲过了,我们将他体内的药物提取分离出来做了分子拟合实验,药物的组成很复杂,目前作用已知的成分包括苯扎托品、1,4-苯并二氮卓、巴比妥酸衍生物、环吡咯酮类化合物和苯海拉明,这些药广泛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功能活动——此外还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生物活性堿,据我这些年驻外的经验,推测可能是在俄苏里走廊原始森林中的某种草本植物里提取出来的,这种生物堿目前没有任何科学研究对它的作用进行报道,我们只能参考其结构类似物——吡拉西坦和茴拉西坦,我们推测它具有较高的中枢神经系统选择性,起到激活脑能量代谢的作用,而它们是GABA衍生物,能一定程度上恢复阿片药物导致的GABA对DA神经元的抑制作用,也就是存在潜在的解毒抗成瘾效应,当然,具体的数据还得等这几天景秀的细胞学和动物学实验结果再来看。”
“那也就是说,那个不明药物倒也不全是坏的成分?”
“药物本身就是具有两面性的,就好比绝大多数抗心律失常药的首要副作用就是致心律失常,这是一个辩证的问题......但我想跟你交代的不止是这一点,”瞿清顿了顿,将手中的详细诊疗计划推到孟夏面前,继续道:“因为患者复杂的用药史,我们在对他进行神经复能和保全治疗的时候,难免会使用到与他体内一种或多种残存药物相拮抗的药,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和风险性评估已经罗列在上面了,你可以仔细看看——不过有我和李老在,这里的医疗设备又这么精良,这其中的绝大多数情况发生率几乎为零,只是有一点无法避免——由于不同脑区的血供、药物弥散速率和吸收速率存在差异,不同神经元对同一药物的反应性也会不同,所以患者在诊疗过程中会出现暂时性性情大变、精神错乱、认知障碍等问题,但随着全脑功能的逐渐恢复,以及药物代谢出体外,这些症状都会随之消失。”
孟夏已经多年不曾接触生物学相关知识了,努力地消化了片刻:“啊?......具体会怎么样?会不认人吗?我陪护的话需要做什么呢?”
瞿清推了推眼镜,摇头道:“不能保证具体情况,因为这种复杂的刺激因素作用于复杂的神经系统所产生的效应,本身就具有高度个体特异性,也没有前期研究可供参考,这份方案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和李老两人反复斟酌过的最稳妥的疗法——根据我的经验,结合患者的个人史,一个常年行走在刀尖、精神高度紧绷的人,很有可能在这个阶段表现为暴躁易怒,不排除心理变.态和暴力倾向的可能——作为陪护家属,除了正常的日常起居之外,要注意关注患者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切记不可对他不耐烦或者发脾气,这个阶段受到刺激极有可能形成严重的创伤后应激,要尽量顺着他的想法和要求来,陪他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更久,度过之后他会恢复到正常的,明白了吗?”
“好,我明白了。”孟夏唰唰唰将瞿清的叮嘱记在备忘录上,一边手上记着,另一边思绪飘远了。
暴躁,易怒,暴力倾向......
“哼,那又怎么样,我的老婆,打是疼骂是爱,而且只疼我爱我一个!”孟夏暗暗想着。
......
第二天一早,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戴头盔护具的孟夏,提着保温饭盒战战兢兢来到病房。
杜衡已经经历过昨天一整天的药物治疗了,理论上现在就有可能出现瞿清所说的副作用,孟夏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心疼得要命,就算杜衡要揍他,那他也只能乖乖洗洗干净凑上去给人家当沙包了,哪里舍得戴硬邦邦的护具,伤着老婆的手可怎么办?
反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孟夏十分擅长宽慰自己。
然而推开病房门,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打人不眨眼的暴力狂,而是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怀里的小哭包!
低头只见怀里的杜衡乌黑柔软的发丝,可能是早起还未打理好而略显凌乱,老大不小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抽抽噎噎,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顺着孟夏的锁骨流进衣领,再一路打湿前襟。
交感神经的兴奋导致杜衡体温升高,只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又窝在孟夏怀里,暖烘烘地烤着他,似乎还有些细细地发抖。
孟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强作镇定地问道:“......宝贝儿,怎么了这是?”
杜衡吸了吸鼻子,嘴唇还因为哭泣而变得水润又红肿,他擡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孟夏,就这么一眼看得孟夏直接缴枪投降要星星不给月亮。
“老公,不舒服,”杜衡哼哼唧唧了半天,又埋怨似的嘟囔了一句:“疼疼我嘛......”
孟夏倒吸一口凉气,吸到肺里想给烫的快爆炸的胸腔降降温,然而无济于事,“老公”这个称呼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大到有点想就地发个疯,给大家表演一个从大尾巴狼进化成哈士奇。
但是瞿清的叮嘱还在脑子里牢牢记着呢,要温和一些,顺着杜衡的意思陪着他。
孟夏努力定了定神,才找到自己勉强不算走调的声音:“宝贝儿,叫我什么呢?叫这么好听,再叫一声。”
杜衡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信息量无法一时消化的问题,嘟着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老、公!”
孟夏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头顶也隐约要冒出烟来,在脑子肚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话去接,只好闷头给这个拥有无限特权的患者喂饭,兢兢业业做起了别无杂念的陪护家属。
杜衡治疗期间的副反应显然超出了众专家的预料,他并没有表现出暴力倾向,而是变得十分幼稚,像是个才满十岁的懵懂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