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1 / 2)
笼中鸟
拜堂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责需要招呼宾客。
范建替范闲和外面的文武百官打交道,范闲则留在屋里与此次来的地位最高的几个人同桌宴饮。
在视线扫过林嫣儿时,他由衷地感到头疼。
怎么这代皇室就她和婉儿两个女孩,要是多生几个,那把男席女席分开多好,何至于现在他说句话都得再三思量,生怕触到林嫣儿哪根神经,让她再发什么疯。
范闲在心中乞求,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可事与愿违,他刚这么想,边军就传来急报,北齐小皇帝给他传了封信。
范闲是庆国朝臣,信却是北齐皇帝写的,且桌前各位又都是庆国宗室。
这事不能藏着掖着,只能大大方方当场拆开,否则被人参叛国都是轻的。
“写的什么啊。”太子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
范闲随意扫过几眼,松口气,下意识勾起唇角露出笑容,顺手将信递给太子“催我更新的。”
“什么意思?”太子不懂何为“更新”。
“红楼,北齐小皇帝喜欢看。”范闲语气轻松,林嫣儿注意到他轻轻挑了下眉梢,这是得意的神情。
红楼是部奇书,一问世就惹得天下人追捧,范思哲也是靠着它才赚到了开抱月楼的本钱,连北齐的皇帝都因此对范闲刮目相看,甚至放低身段写信催更。
可以说,范闲如今的名与利都离不开红楼。
这奇书的作者自然是有资格得意的,但是范闲,你是么。
会试才过去了几天,你就又从被人揭穿剽窃的惴惴不安中恢复过来,又要洋洋得意了?
范闲总强调那些诗不是他做的,是仙人入梦授他诗文,可既然不是他做的,为何好处他全照收,出版的诗集也署着他的名,而不是将“仙人”的名号生平标上?多暧昧的态度,就像范闲对待司理理和海棠朵朵一样。
但凡范闲在澹泊书局印的书署了那些作者真正的名姓,她也不至于如此鄙夷他。
哦,她明白了,比语言留存信息更久更广的是文字,如果署了那些仙人的名号,过不了多久,天下人就只记得纸上署名,谁还知道小范诗仙,范闲在文坛的影响自然不如现在。
林嫣儿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来,她和李承泽都好文学,喜诗书,自然知道一篇诗文承载的是作者多年的心血与刹那间的感悟,可它被偷了,呕心沥血的作品成了另一个人谋名谋利的工具。
仙人所授?亏他想的出来,仙人可知道?
林嫣儿想,范闲这个理由可真高明。无人质疑时,这些诗就是他自己的,有人质疑时,就是仙人所授,那接下来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思考:仙人为什么不选别人,唯独选中了他?
那就是他必有过人之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范闲会试落榜,也仍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试问,能与仙人梦中共游饮酒的,古往今来谁有这大造化?
上一个与此类似的还是本朝开国皇帝,梦中得神仙点化,宣扬君权神授。
“催更啊。”李承泽举起酒杯,故作热切道“说起来我也想催催,会试那天的词,小范诗仙直至今日都没给出下阕呢。”
“今日大喜的日子,又有美酒在侧,不知可否让小范诗仙诗兴大发?”
“小范诗仙为何不说话。”林嫣儿歪头看着他,手指绕着自己的耳坠子一圈一圈地转“难道是忘了上阕?也是,我才疏学浅,写的诗词比小范诗仙的那些差远了,不过好在我记性还不错,不如我重复一遍吧。”
林嫣儿柔如春风的嗓音在范闲听来宛如恶魔低语“水逝梦无凭,花凋岁有终。再相逢,已是几重。人世浮沉如幻梦,聚与散,总匆匆。”
“我们的会元要是才疏学浅,那整个大庆岂不全是傻子!”李弘成不知道范闲并不会写诗,他还以为他只是不擅长命题文章所以才落榜,庆帝又赐下了自己与范若若的婚事,于是就有了点讨好未来大舅子的心思“既然小表妹上阕写离散,不如范闲你下阕就就写个团圆,正好对应此情此景,传出去岂不是一桩美谈。”
他们权贵宴饮总爱吟诗作对,在李弘成眼中这不算为难。
本来就不会,他还给他上难度。
范闲幽幽看了李弘成一眼。
擡手倒酒,一饮而尽“对不出来,我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