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云水谣（2 / 2）

当他推开藏书阁大门的那一刻，骤雨落下，倾盆之声萦余耳畔，初具少女模样的林嫣儿掌着一盏烛火，站在书架前的木梯上受惊般转过身，整个天地都因为乌云阴雨而灰暗沉郁，而她却是莹莹生光的一瞥惊鸿。

李承泽怔怔上前，向她伸手“表妹，你要找哪本书，我替你拿。”

却不料，他只顾擡着上前，却没有注意脚下，被书架的边角绊倒在地。

“表哥！你怎么样？”林嫣儿慌张从木梯上跑过来，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额头上鼓起的包，都急出了眼泪，想触碰却又不敢。

李承泽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安慰她说自己无事，但他却看着她逶迤在地面上的雪白裙角出神，心想：这般普通样式的裙子，连个花纹都无，怎么穿在表妹身上就凭空多出了几分清灵之气？

在这出神的功夫，林嫣儿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不知道李承泽在想什么，见他目光发直，还以为他是摔傻了。那滴又大又圆的泪溢出眼眶，都没触碰到她脸颊，便砸在李承泽手背上。李承泽浑身一颤，在那瞬间真觉得自己成了和乳名相同的石头，林嫣儿的眼泪就是那穿石的水，在他心口坠落。

砰，砰，砰

心跳声盖过了屋外的雨声，他用手按着心口，垂头看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哑声开口“表妹莫哭，我无事。”

许是下雨天就是不能打诳语，眼前猛然被白光照亮，雷声接踵而至，林嫣儿被吓得扑进他怀中，李承泽方知佛家所说的电光火石。

即使这只是转瞬即逝的片刻，他却因此骤然明悟。

他不是在此刻爱上的她，而是在这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心里一直有她。

这滴水早就在顽石上敲出个坑洼，然后安静地躺在里面，默不作声。

当时李承泽心跳如擂，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也只是克制地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说“表妹，别怕。”

“表妹，别怕。”他情不自禁地就将回忆中的话语带到了现实。

林嫣儿微愣，转过头不解地看向他，又笑道“不过是几条鱼，且表哥在我身边，我怎么就怕了呢？”

李承泽意识到自己刚才出了声，于是不好意思地低头摸摸鼻子，也跟着笑起来。

林嫣儿看看他，又看看湖中锦鲤，然后将手指在湖水中拨动出涟漪，低声吟唱起江南的歌谣。

悠扬婉转，肆意明媚。

她唱这江南好风光，唱天地广阔，唱自由无拘。

李承泽注视着她，唇角轻扬，那些文人总是用芳草佳树、清风明月赞她容貌才情，可他却觉得她无需任何事物作比，因为表妹原本就是美好本身。

头顶传来几声清呖，两只白鹤在天空展翅盘旋，就好像在为林嫣儿的吟唱伴舞，最终双双落到他们的船上。

“呀，表哥，它们过来了。”林嫣儿微微睁大了眼睛，迟疑伸出手，白鹤便放低那长颈，任由她抚摸。

李承泽看了会儿，见这两只鸟立在自己与表妹中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不动声色地将长臂一伸，揽住林嫣儿的肩膀，同时将鹤挤到身旁。

他拥着她躺在船中央，画面是那样得和谐，仿佛他怀抱的缺口天生就是为了容纳一个她。

“表妹，看！”李承泽指着天空“星星出来了。”

林嫣儿枕着他的肩膀微微转头，眼中倒映着璀璨星河与李承泽，微笑道“明日定是一个晴朗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