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4(1 / 2)
黄道吉日:4
“对, ”刑泽越双指夹着一张空白的符纸,在上边迅速地勾画着,说, “现在无非两种可能,其一:那个护身符就是司机他自己的,死于女童的报复;其二:那个护身符其实是其他人的,他做了替死鬼。”
水傀是被惨死的女童操纵的, 因为怨气过重,所以形态也会有所关联。
南林补了一句:“而我们被袭击的原因, 是因为当时我第一个拿起了那张护身符, 它误认为我也想‘颅针求子’。”
“我猜也是这样。”刑泽越打了个响指,又掏出一把绣花剪刀, 修剪着边角料。
很快,一张栩栩如生的小纸人就出现在他手中, 微微弯腰鞠躬,而后跳下地面, 摇摇晃晃地朝木门走去。
这只不过巴掌大的小纸人, 竟然扛起了比它大几十倍的木门,一步一步地朝院子走去。
“它会修门,不用管它。”
刑泽越挠着脑袋,说道。
而听见这话的南林,则垂眸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
这人什么意思?!
外边天色已经亮了许多,外边传来公鸡此起彼伏地打鸣,与村头野狗毫无停顿地狂吠。
像是遇见了什么东西......
阮虞眯着眼望去,发觉在百米外河流前的一处断桥上, 顾纵轩的影子缩成了小小一点,正做着叩拜的动作。
南林自然也发现了, 和阮虞的目光落在了同一处,说,“遇桥未过,三叩报平安。”
这人昨晚估计也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顾纵轩摸了摸肚子,转头开始寻找灶房。
很快,像是发现了目的地,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亮。
南林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斯莫德便跟着顾纵轩一同冲向了灶房。
南林默然:“......”
阮虞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开口:“我们也去看看。”
灶房的要比外边温暖不少,南林舒出一口气,看着蹲在灶台边,动作如出一致的阿斯莫德和刑泽越。
那种微妙的无语心情再次浮现出来。
阿斯莫德四只爪子抱着一个硕大的白面馒头,像是遇见了毕生死敌般费劲咬着,半透明的翅膀末端沾染上了许多草木灰。
而刑泽越也是捧着一个大碗,在看见南林和阮虞后,又指了指盖着锅盖的大锅,意思明确。
南林礼貌地点了点头,弯腰将那糟心玩意提了起来,放在稍稍干净一些的台面上。
阿斯莫德头上的双角已经初具形状,连同翅膀摸上去也坚硬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软趴趴的触感。
他同样递给阮虞一个白面馒头,却在朝后摸下一个的时候,触碰到了什么冰冷却柔软的东西。
南林猛地收回手,回头看去。
“怎么了?”阮虞同时扭头,开口询问。
南林没有回答,灶房昏暗,他打开手电,沿着刚才的位置,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红色的土砖上,出现了四个焦黑的手印。
看上去就像是......有东西伸手抓在了灶台上一样。
“刑泽越,你还记得锅里最开始有多少个馒头吗?”南林忽然发问。
刑泽越放下碗,擦了擦嘴,沉默半晌后开口:“五个。我拿了一个,你的小宠物叼走一个。”
刑泽越拿走一个,阿斯莫德拿走了一个,自己刚才又递给了阮虞一个,自己手上还有一个......
这便意味着,锅内至少还有一个馒头才对。
可是南林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木制锅盖斜扣在一边,不断地朝下滴着水。
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灶台下,观察着突然闯进灶房的三个人,随后终于找到了机会,飞快地摸走了最后一个馒头。
南林沉默不语。
终于,阿斯莫德意舔了舔爪子,又爬回了南林的肩膀,在干净的浅色外衣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像是发现了不对劲,刑泽越也站了起来。
而在这时,灶房大门被人猛然推开。
南林侧目,他发现这人的鞋上被溅满了水渍,不知道曾在河边站了多久。
顾纵轩的眼神格外朦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说:“不好意思,认错路了。”
没人开口,他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说,“好饿,有口吃的没?”
听见这话,南林看了眼灶台,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眼手上沾了点儿草木灰的馒头,试探性地递给了顾纵轩。
原本南林以为他不会接过去,但出乎意料地,顾纵轩对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说,“谢了。”
尽管南林很想提醒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但看见他拿出一瓶酒,就着馒头一口接一口的时候,南林又忽然觉得——
这人没死于酒精中毒真是个奇迹。
阮虞勾了勾南林的指尖,“哥,我们先出去吧?”
“嗯。”南林回答。
刑泽越指腹沾上了灶台上的黑灰,又说:“等等我!”
出门后,几人才发觉天色已然大亮,只是天上的云层极厚,遮得太阳不见踪影。
而刑泽越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院子外的土路上走过一个戏班子。他们人不多,一眼就可以数清,男男女女都有,只是大多姿态怪异,脸上毫无生气。
南林忽然想起了昨晚听见的那几句戏词,一股奇异的香气随着队伍走过而弥漫开来。
队伍末尾的一位伶人像是察觉了南林的目光,略微放慢脚步,朝几人走来。
他男生女相,明眸善睐,笑起来很是好看,连同询问声音也很是轻柔,嗓音清澈又醉人,“您也是为了金鳞节而来的吗?”
南林轻声回答,“是的。”
他笑得更开心了,白皙纤长的手似是习惯般轻拈着,“您可真幸运,我们每年都会来这儿表演,他们都说,今年会是最热闹的一次呢。”
“最热闹?”
“对呀,赶上了好几桩喜事,零零碎碎加起来,算是一起庆祝了。”
不得不感慨,即使这人只是在正常地说着话,声音中也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醉意。
“好几桩?”南林反问。
伶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传来了前头老班长的声音——
“小十月,快跟上!”
小十月羞赧地笑了笑,他的皮肤非常白,所以很容易便浮上红晕,对南林轻言细语,“我们四天后就会登台,到时候,请您一定要来捧场。”
语毕,他便迈着碎步追赶上队伍。
“戏班子怎么会来这儿?”刑泽越嘀咕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瞬,令他原地跳了起来。
南林有些奇怪,扭头看向他。
刑泽越则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地方似乎有蛇。”
“蛇类这个时候应该在树洞里冬眠,你说是吧?”顾纵轩将自己挪出灶房,目光揶揄地看向阮虞。
阮虞的视线却是不咸不淡地扫过他,和看见一团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那应该是什么别的东西......”刑泽越以为自己是遇见“煞”了,毕竟他和南林二人的卧房门对着门,两个房间昨晚又都住了人。
一般来说,对门煞虽不致命,但也容易令人阳火不足,精神恍惚......
“对了!刚才灶房里边的东西!”
他像是突然想起这一点,如此说道。
“什么?!”阿斯莫德的反应是几人中最大的,它看上去很是悲伤,翅膀蔫蔫地搭在身后,说:“如果灶房里有东西,那我们会被饿死的......”
南林:“.......”
他尽力无视这只恶魔的话,询问道:“你怀疑是什么?”
刑泽越面色严肃:“饿死鬼。”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南林倒是认可刑泽越的猜测。
阿斯莫德伸出爪子发问:“有什么办法解决它吗?”
刑泽越想了想,语气有些拿不准,“先贴个[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的画像试一试?不过不一定有用。”
他的话音刚落,卧房处便传来一声响动,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小纸人成功地修好了木门,跑回来贴着刑泽越撒娇。
于是刑泽越喂了它一滴指尖血。
暗红的血液渗入纸人的心脏处,它抱着刑泽越的手指蹭了蹭,像是开心极了。
刑泽越像是早已熟悉了这一流程,伸手点了点纸人的脑袋。
就像是渔翁会给捕鱼的鸬鹚,只有喂饱了它们,它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将战利品给吐出来。
阿斯莫德明显被绕晕了,询问开口:“什么...太乙村?”
南林无奈,“是灶神的意思。”
“你们人类为神取名都这么麻烦?”
“很少有人念全称。”
刑泽越扭头,“因为职业需要啦,神官也是有喜怒的。而我们的法术是借来的力量,向谁借就念谁的名字,还要加上各种夸赞,口令越长施法成功率就越高,力量的主人被夸得越高兴,借来的力量就越强大。”
“所以对我们而言,念对他们的尊号全称只是基础。”
南林摸着阿斯莫德脑袋上凸起的角,听着刑泽越缓缓讲述。
借神力的说法他本身也听过许多,但像刑泽越这样有天赋的游戏玩家,他也是第一次见。
暂时解决了灶房内的蹊跷,南林准备去大曲村内其他地方看看。
因为昨天到达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他们对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了解,尤其是那九位语焉不详的“潜龙”,以及刚才那位伶人所说的“好几桩喜事”。
直觉告诉他,这些“喜事”很可能不是正常人所理解的“喜”。
喜事,红白喜,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升官发财......
“走吧,出去看看。”南林对阮虞说。
游戏主线的九具尸体,距离金鳞节开始还有四天。
时间不等人。
而主线中所提及的——在当天烧毁尸体,意思是即使他们找到了龙尸,在金鳞节之前,也没有办法被破坏吗?
院门没有上锁,只是虚虚地遮掩着,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
南林回头看了眼顾纵轩,眼中表达的意思格外明显——
你还要继续跟着我们么?
顾纵轩摊手:“别这样嘛,万一到时候我一命呜呼了,还得劳烦你们帮我收拾尸体。这样,哪怕我变成了鬼,也会来报答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