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2 / 2)
“可有何问题?”
宋烟烟动作稍滞,领工便急问了句,双目一瞬不瞬直盯着宋烟烟面庞。
“啊?”宋烟烟擡头迅速回望了眼,又继续手上动作,沉吸口气,回道,“无事,一切正常。”
再垂首的刹那,宋烟烟手却不自觉颤了下,那一段金线因此变形。
金线细软,幸未立刻断落,宋烟烟忙探手遮了变形部分,觉心跳声大得在耳中不住嗡鸣。
她背后渗起一股黏湿汗意,右手动作却全不敢停下。可金线已然变形……
她再次深吸口气,抿了抿唇,停下手上动作,擡头向领工扯了抹歉然笑意:“许是方才补壁设费了力,手劲不稳,这一段需作废重铸,劳烦领工另予一段。”
领工未立刻答话,仍是目光如炬,直凝着她。
“啪嗒”一声,宋烟烟垂眸,见一滴汗珠落于台面,晕出一圈深色印记。
“此窟温度……似较主窟高些。”宋烟烟急忙找补道。
领工面色肃然,漠然回了句:“这就去取,宋大人稍候。”
领工背身往窟内行去,宋烟烟松落手中金线、器具,脚步极小心地往后方窟门方向挪去。
她几乎全部神识,均聚于领工身影,全然未觉身后、身侧其余动静。
待领工回身,宋烟烟双眸倏睁,为所见一闪即逝的一瞬冷芒而颤了心。
“宋大人!”
身后所传熟悉的青年唤声里,夹杂着陌生的慌乱,宋烟烟直觉回身欲探情况。
可她脚下步伐凌乱,未及回身,惊惶中却被一宽大氅衣兜头盖了,腰后被紧揽,整个人被迫随来人腾跃而起。
“别怕,是我。”
宋烟烟挣意未起,头顶便已响起萧京墨清冽之声。
而后,她觉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晃,耳中扰入一通凌乱的刀剑相击之声,鼻尖清冽竹香之中,混入了丝缕刺鼻血腥之气。
“留活口!封闭窟寺,速传军医!”
萧京墨连串令下,话音中的冷意令本已惊惧交加的宋烟烟,愈觉了不安。
她挣了挣手,欲掀氅衣外望,却被萧京墨一手按于脑后,面庞被牢牢扣在他怀中。
“别看!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让他有事?
“谁?怎么了?”
宋烟烟再掀氅衣之时,身子仍被扣于萧京墨怀中。她探首外望,发觉自己已在窟洞之外,橘红夕阳映得戈壁雪原似血般艳红。
下一刻,身后青年轻吟之声入耳,她蓦然回首,见石壁之下,竹制担架之上,胡装彩辫的谢知珩胸膛浸染鲜血,满面痛苦,唇色煞白。
“谢公子!谢公子!”宋烟烟急唤一声,“怎会如此?”
她推着萧京墨,欲上前查看谢知珩情况,可腰间铁臂丝毫未有松意,她全然挣脱不得。
“是……是方才那领工?我看到他拿了……拿了刀……谢公子是为……是为救我才负伤吗?”
那个素日爽朗健硕的青年,此刻这般重伤痛苦之状,实令宋烟烟心头恐惧更甚。
再加浓烈的愧疚之感,她一时无助泣哭出声。
他们要杀她!
定是因了金线之事!
也许……也许当年爹爹,亦是因此才……
“宋烟……”
萧京墨见她心痛惊惶之状,只觉心口似被人重击了拳似的闷痛无比。
她是心疼?抑或愧疚?
他全可护她周全,何须他人插手?!
可如今那人已然为她伤了……
若然他日以恩相挟,或她因此……便心念于此……
“宋烟,他不会有事,别怕。”
萧京墨一遍遍沉念与她,更是一遍遍在告予自己。
宋烟烟神思缓定,终轻擡面庞,通红眼眸中泪雾满溢。她惶惶然望入萧京墨沉晦暗眸,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手劄所记……他们……”
只话语未全,身侧传来萧京墨佩剑落地之声。
而后,她面庞被他炽热大掌牢牢覆了:“此时不当言。”
*
未几,窟寺外围齐列两排陇西节度使府府军,谢千浩落马疾行,到得谢知珩身侧。
“回府!”谢千浩话语极重,分不得是因怒或是因急,“劳军医路途相护!”
一队府军小心擡起担架外行,宋烟烟转身欲前跟相探谢知珩情形,却听谢千浩喝道:“乌烟瘴气的晦气之人,自离远些!”
宋烟烟只得忧望于那远行担架,兀自沉浸于这两日接踵而至的纷乱之事中。
全然未觉,身前揽她之人,臂上之力,愈发重了些。
可夕阳未尽,大漠夜风方起之时,一名节度使府府兵急奔而回,跪地报言:“公子重伤昏沉,口中不住念着要见宋大人。节度使派小的相告,望宋大人念于公子相知相救,莫记方才之嫌,协以相往,定公子心神。”
“好。”
宋烟烟当下应声,而后双手用力掰开萧京墨手臂,紧随那府兵前行。
“宋烟!”
萧京墨面色倏然沉黑,再探手,却只抓握住宋烟烟臂侧袖摆。
宋烟烟再次轻挣手臂,回眸轻泣:“他是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