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2 / 2)
“世子自来极有主见,只是……不必同我说起。”雨势渐大,宋烟烟垂眸望着院中雨滴砸起的一朵朵细小水花,淡声道,“世子自小文武兼姿,受天家重恩,自有贵女佳人相配,迟些早些,无大碍的。”
自有贵女佳人相配?
她怎能,将话说得这般轻巧?
便真的,丝毫无有挂念了吗?
萧京墨手上握力愈重。
宋烟烟则因臂上受力愈重,吃痛轻嘶了声,却是仍坚持道:“至于我这头,世子全不必如此。燕王府于我厚恩,只不涉派系之争,不违家国利益者,尽可为君顾。”
每每她欲拒他于千里之外时,总便拿出此言挡塞。
就好似,他不自主的靠近、他费心思的关怀,一切都是为利而顾。
此刻再闻此言,萧京墨只觉胸口窒闷无比,松了她一手,强扶她脸,面对于他。凤眸赤红,他话音轻讽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是早同你说过,燕王府不望你的回报。”
宋烟烟抿唇未语,只闭目躲了他令人心惊的赤红眸子。
不望回报吗?
那燕王妃与怡翠之言,总不能为假?
西北之时,他于书房中所言,总不能为假?
他于爹爹手劄之需,总不能为假?
但并无碍,她早已看淡了,无论燕王府与他何思,总归她该当还报的。
只如今,已然都顺了他,应了他,如了他意了,为何还要这般?
宋烟烟的回避不言,却令他心头愈发不安。他终于放纵自己内心所思,连串逼问,话音间极显了一丝疯狂。
“你呢?当初为何应允了赵家婚事?如今为何又要再见他?在你心里……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
宋烟烟闻之心头觉漏跳一拍。
面旁拂过熟悉的沉重气息,令她慌张睁眸,却见萧京墨双眸中凌乱涌动着莫名情绪,鼻尖几乎抵于她鼻头。
他明明知道她家与赵家当年之事,便当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赵家伯伯虽无大恶,但当年那些私利、自保之举,也确然令她再无可能嫁入赵家。
又何必一再纠结?
而此刻萧京墨之状,令她觉了陌生、恐惧,她本能反抗,用尽浑身之力,剧烈挣扎。
下颚处传来他指腹之茧紧扣的疼意,她方得自由那手,便下意识往那处拉拽着,欲求自由。
轻颤的唇几被他灼热相触,宋烟烟慌急挥手,指腹滑过他紧绷下颚。
一声脆响,被落雨之声吞没,被门扇后赵元佑的嘈杂之声掩过,却于瞬间令萧京墨眸中炽火骤灭。
二人皆愣然,僵立许久。
“对不住,也请世子自重。”宋烟烟低语,眼睫处微闪着的,不知是雨雾还是泪珠。
萧京墨倏然松落紧扣她的手,急退两步,失了房檐遮蔽。落雨浸透他袍衫,迷朦他面庞。
宋烟烟慌乱心神,似终稍定,向门外切急的赵元佑回了声:“赵大人不必着急,我无事。”
门外嘈杂之声于是歇落。
宋烟烟终沉静了心思,他有所问,只答他便是。
“世子与王府,于烟烟母女恩同再造,烟烟不会相忘。世子全不必担忧烟烟因了嫁人,而无法为燕王府所用。况且,世子切知当年之事,当比他人都更为清楚,我不可能嫁入赵家。”
宋烟烟话毕,见萧京墨仍兀自枯立着,面无血色,蹙眉补道:“退一万步,烟烟如今心中只望能清澄当年爹爹之冤,又哪有半分心思去虑那些个事儿?”
她再未看萧京墨面庞,只回身、探手、启门。
“我遣元叶送你回。”萧京墨话音似已低落至极,却极定然。
宋烟烟手停落于门栓处,淡回道:“不必劳烦,我自同元欢原车回去便是。”
稍顿一会儿,终提了句:“世子军务缠身,当自保重,莫要淋雨受寒。”
“我遣元叶送你回。”萧京墨眸中似复起一丝微光,再又提到。
宋烟烟无意再与他争辩,更不愿再起方才那般的争执,只开门,歉然望向赵元佑:“方才所言,赵大人当都听到了。望赵大人早日觅得佳偶,余生顺意安康。”
赵元佑温润眼眸微垂,却是一声未应。
未几,元叶小跑着送来油纸伞,引着宋烟烟上得燕王府马车。
*
三月后,盛夏已临。
宋烟烟于铸造局闻知,邕王因涉佛事贪没之案,已然落狱。只全未听得,任何有关她爹爹当年之事的言论。
宋烟烟心下欲晓,又怕显露心思,令江柚凝担忧,晚膳后于房中踌躇,是否前往燕王府探听一二。
出神之际,院门响起急切敲门之声。
那“咚咚”之声,莫名敲得她心头觉了慌张,于是疾步外行应门。
院门开启,她见得萧京朗、萧京安神色颇异,立于院外。
萧京朗见了她,脚下在地急顿几步,嚷道:“烟烟妹妹,烟烟妹妹,你救救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