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1 / 2)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萧京墨疾步踏入宋烟烟房中之时, 日头已盛。
宋烟烟纤瘦身影背门、面窗而坐,右手握着瓷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桂花酒酿中舀着。
萧京墨并看不清她面庞, 却看到透窗而入的热烈阳光, 被她舀着的酒酿反射成了无数细细碎碎的光点。
光点衬得她手上尚未褪尽的那些疤痕愈发明显。
他心头不明缘由地抽紧了去,脚下匆促两步, 到得案几边。
“我来。”
他未同她挤那长凳,只于旁站着,接过她手中瓷勺、端起青花碗, 舀了勺酒酿往她嘴里送去。
宋烟烟被映照得灿亮的双眸, 只忽闪着眨了两下,便启唇含入了那口酒酿。
自然得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酒酿很甜。
那人来了,本该更甜些。
可今日却有些怪异。
等人的那个, 并无甚脸色,被等的那个,反倒是满面无由怨气。
“世子可是, 尚有要务?”
她抿唇拒了第二勺酒酿,擡眸问道。
那满面怨色之人, 竟破天荒未立时答话, 只那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若……”
她想说,若有要务,不若便安心去处理。
“无碍, 都处理完了。”
于他, 千军万马、异族骚动,都没她这个小姑娘难“处理”。
他仍直直望着她那双清灵的眼, 好似只要他看得足够用力,便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难道真的……便是拿着对“外室”的心态, 在对他吗?
她若不欲对他“负责”,那这些日子的和顺亲昵,又算什么?
思及此,瓷勺“叮玲”一声被扔入碗中,青花瓷碗被搁置回案几。
他动作不算轻柔,碗中一朵小小的桂花,因这突来的动荡,被冲至碗沿,粘附其上。
“怎地了?”
少女轻轻幽幽地问了声。
总不至,因她少喝了口酒酿,便就置气了吧。
他垂眸,见了她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无措,立时便又投降了去。
他怎地就让齐渊那厮扰了心神呢?
面前少女,一心钻研匠艺,生活单纯,性情纯善,恐怕连“外室”是啥都不知道,又怎可能会有把人当“外室”的想法呢?
他于是俯身而下,额头几抵于她前额发丝,视线自她双眸下移,凝于她唇角一朵小巧的、金黄的桂花。
那人几乎下意识往后躲去,他大掌倏擡,扣托于她脑后。
“别躲我。”
他话音低微。
右手拇指,于她唇角轻抚,带走那一朵惹人羡慕的小小花朵。
少女清灵的眸子,不知因何蒙上一层水雾。
萧京墨正慌着神,少女柔软的掌心,已悄悄抚贴于他面颊。
她在安抚他。
他眼中那些幽怨愁思,霎时被驱了个干净。
右手于下一刻,牢牢按在少女纤手之上,令她传递的温热,毫无缝隙地紧贴于自个儿。
下一瞬,清灵双眸突地闭起。
他眉头方蹙,少女却微微擡首,于他坚毅下颚印下轻吻。
柔软如棉絮般的触感,却如千斤重锤,击得他心跳狂烈至生疼。
他眉峰倏展,眼眶热溢,展臂将身前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胸腔中巨响着的心跳声,带着狂烈的喜悦,似潮水般淹没了他心神,亦冲走了一早堆叠的无端“怨气”。
他想,他要将她揉进自个儿怀中。
揉进去,此生便再不会分离。
*
萧京墨的焦躁,被宋烟烟短暂安抚了去。
但中秋前夕,太子府送来祭月宴柬贴之时,萧京墨却只犹豫了一瞬,便进了别院。
宋烟烟接过那镂月烫金的柬贴之时,觉心头颤了颤。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融暖的幻梦旁徘徊,欲将她拉出。
她喉头有些哽咽。
将柬贴置于案几一角,未置一词。
右手迅速握起铜片,顾自忙活起来。
可身侧站着的那道身影,久未离去。
“同我一起去,好吗?”
萧京墨俯身在她耳旁轻询。
齐渊说,她越将他藏着掖着,他便越需要制造机会,同她一起出入各种场合,叫她无法再藏、再躲。
宋烟烟动作倏停,右手极紧地握着铜片。
许久,终于放下铜片,转身将手探入身前之人灼热的大掌中。
将将入秋的气候,她的手却莫名冰凉。
萧京墨于是两掌相合,将她冰凉的手包裹于其中,轻揉了揉,欲为她取暖。
“可以不去吗?”
她这一声,轻若蚊蝇。
可身前之人,暖着她手的大掌,倏地停了动作。
萧京墨未曾强迫她分毫,可却眼见着又一次陷入了焦郁之中。
宋烟烟自不明白,为何一场宴席,竟令他如此在意。
可他既如此在意,她亦不愿令他难受。
第二日晚间,宋烟烟喝完汤药,吃了蜜饯,躺卧于床。
望着床边暗沉了一天面色之人,终究不忍,低问了句:
“是有何特殊之处,非去不可吗?”
“是。”
脸色沉暗之人,语气也并未太轻快。
宋烟烟想了想:
“抑或问下元欢,她若也赴宴,我与她同行,更方便些。”
“同我一起,有甚不方便吗?”
怨气十足的一句问话之后,他自被窝中掏出她手掌,贴在自己面庞。
俊挺面庞上,紧绷的肌肉,因这柔暖的触感稍稍松缓了些。
可少女,无有所动。
但无妨,他惯会自求安慰,面庞于她掌心轻蹭了几下。
这令宋烟烟无端想起了,常于她裙摆轻蹭脑袋的院中猎犬。
一时哭笑不得。
她想,他若在外也要如此,那属实是十分不方便。
下一瞬,他直直补了句:
“问过了,赵府是有接了柬贴,但赵三小姐不去。”
“好,那便同你一起。”
宋烟烟低应了声。
而后顾自陷落沉思,担忧起赵元欢。
明明听她说起,她娘亲如今逼着她参加各府宴会。太子府赏月宴,怎会不逼着她去?
不会出了事,同她爹娘又闹起来了吧?
但萧京墨面上松快喜色,只存了不满半盏茶时间,便又荡然无存了。
他听着少女粉唇间不住溢出的各条要求,面色只比方才更黑了。
这是同去?!
也仅仅只是同“去”而已。
按她的要求,不就是顺路同乘,一抵太子府就分道扬镳吗?
“在外,你是燕王世子、辅国大将军,我是礼部官员,当要谨守品阶、身份之差,不可直呼名讳。宴席上,谨按太子府排座,不可随意挪换席位。出了别院,似方才这般的……不可以。”
“方才哪般?”
萧京墨咬着牙根,右眉抽跳了下。
她果然还是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