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1 / 2)
第70章 第七十章
膳厅宽阔、齐整, 简洁得无有任何多余摆设。
厅中楠木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各式菜肴,南北菜色、咸甜俱顾, 冷盘精致可口、热菜喷香诱人。
乍一眼看去, 食材皆是宋烟烟平日爱吃的。
只是,宋烟烟却是尚沉浸于方才震惊、复杂的心绪中。
萧京墨仿无所觉, 拢着官服宽大袖摆,频频为她布着菜。
见宋烟烟仍愣着神,迟迟未动筷, 萧京墨终于忍不得, 清了清嗓子,轻声催促:
“吃饭,仔细一会儿凉了, 吃下去又腹中不适。”
他听着宋烟烟轻“嗯”了声,终是动筷吃了一口。
可也仅只一口,便又心事重重, 陷入了自个儿思绪。
他知道,她搬离那日, 他未曾相送, 她许是有些怨怪的。
亦知,此前已惯了他陪伴的,他连着忙碌两日未去见她, 她估计也会同他一样, 生起些想念之情,少不得起些气性。
可他自觉, 他搬至她家院子旁,从此二人比王府和别院的距离更近些, 也可规避王府那些她不喜的繁杂人事,她应当便会欢喜的。
怎地这会子,竟还是心事重重之样?
萧京墨搁下筷子,干脆一掌包裹住了她握着筷子的手,轻叹气道:
“我今日,入宫领了新职,擢升了正一品兵马大元帅,亦算是搬入新居的第一日,我们是否该开开心心庆贺一下呢?”
宋烟烟仍自垂首,不知愁思着什么。
萧京墨猜想了下她可能的心思,尝试着宽慰道:
“我离府独居,是征得父王、母后同意的,他们并无异议。如今,亦仅是独居,并非自立,燕王府世子位,仍由我承。”
萧京墨见着宋烟烟听着此话,眉眼稍动,便知自个儿猜中了,她应是,怕他为她,伤了父王母妃心。
于是便又解释道:
“如今,我已凭自身努力,挣得了功名爵位。若然他日京安愿意,父王母妃允可,直可将世子位传京安。你须知,少承袭一个爵位并不会影响血脉亲情,但却可以……免去许多,其他的,无谓烦扰。”
他自然晓得,他的小姑娘一心匠艺,不似那些长袖善舞,醉心于后宅之事的女子。
若然为世子妃,他日为燕王妃,偌大一个王府后宅之事,皇亲间人情往来,婆媳、妯娌间各式问题,将是一个巨大的担子。
他甚至想着,若然他日他真的求娶于她,说不定小姑娘会因不喜他“附带”的这些扰人之事,而拒绝于他。
他得……提前摒除!
他想让她,便这般简简单单地做一位元帅夫人,一位仅需专研于自身匠艺的元帅夫人。
外间杂扰,寻个得力的管事帮着打理,便是了。
宋烟烟听到此处,似亦有所觉。她眸光微动,被萧京墨握着的手下意识试图抽离,却被愈紧的抓握了。
而后,她便听得萧京墨清冽嗓音,于她耳畔响起:
“你便容了我吧,我如今一想到你不在身侧,我就焦躁不安,吃不下、睡不着、坐不稳,满心……”
余下的话,被宋烟烟倏然捂于他唇的手,堵了回去。
她满面烫红,羞赧地轻瞪了他一眼,只觉如今这人愈发没羞没臊了。
厅内恭立着的一众下人仆役,他是全看不着吗?
怎就能,不管不顾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下一瞬,她小手被抓离,他却是一改方才没皮没脸的样儿,满面肃然、眸色沉晦,嗓音哑涩:
“年前向东北边境运送佛像之事,已探得了谢家那头动向,为保布局无失,恐需我亲自率军押送。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京中,更不能承受你不在身边,你能否……能否同我一起?”
宋烟烟讶然擡眸,嫣唇略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自怔愣,却闻萧京墨顾自续言:
“礼部那边差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官函予礼部,以公务调你至军中相协。江姨那边,你亦不必担忧……”
“你等等!”
宋烟烟蹙眉打断了他长串安排之言,
“容我思量几日。”
宋烟烟只觉这人如今,确然有些过头,失了他原有的冷静、理智。
他越是如此,她越需好生思量。
她坚持从别院搬出,便是为了二人能回归原本的、正常的轨迹。
可如今,他一日间,搬离王府便罢了,甚还要将她拉着一同行军。
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劝她不要去往陇西时,他是怎样的说辞,是怎样坚决的态度?
况当年她去陇西,虽私心想探爹爹当年所历,但到底是有礼部正职当履,朝廷官派之名。
可如今,却根本不是真需她同行,而是出于他的……他的……
她亦不知,她这般随行,到底是会予他安心,还是会成为他的拖累?
萧京墨自未放弃,仍磨着她:
“你对我,便一丝不舍和心疼都无吗?”
宋烟烟自恼他这般不管不顾的“胡言乱语”,头垂得低低的,恨不能立刻离了这叫人尴尬得欲钻地的膳厅。
心头气恼着,口中便不自觉咕哝出声:
“也不知哪个,当年听闻我要去陇西,恼得把食盒都打了。”
宋烟烟不知萧京墨是否听得了她这一声咕哝,总归那之后,那顿饭上,萧京墨嘴角的笑意,都颇为勉强。
*
一人心事重重,一人强颜欢笑的一顿饭终了,宋烟烟扯了扯萧京墨衣袖,示意他带她回家。
仅就一墙之隔,惯常翻墙爬窗之人,却是正经万分地牵着她手,自新宅正门而出,沿着小街、河岸兜了好大一个圈,才将她送至了院门处。
这一路,萧京墨只静静牵着她手,未再说些令她欲躲的话,也未再催促她给他答复。
只步伐,愈行愈缓。
到得院门处,萧京墨亦未再多言,只黯然垂眸,深深望了她一会,便示意她进门。
宋烟烟见他这般低落模样,想到他这两日忙着军中、朝中事务,又辛苦打理新宅,还特特按她的喜好、口味安排了这顿晚膳,自己却似一直持着抗拒心态,恐确令他伤了心。
一时又有些心软。
便在他垂首转身之际,上前一步,两手抓握了他右手大掌。
秋夜里,他的掌心仍是温温热热的,那温热自宋烟烟双手一路传抵她全身。
终在他拢握她小手,回身将她拽入怀中时,亦传至了她面庞,惹了她小脸烫得发红。
“这是路边,有人!”
宋烟烟小脸闷在他怀中,急急低斥了声。
萧京墨却反常地,未曾为难于她,还任她稍稍退开了半步。
只下一瞬,暗眸沉沉凝视于她,低哑地轻喃了声:
“我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见得天光?”
宋烟烟不明他话中何意,捏了捏他手心,温声道了句“晚安”,便自入院回房歇下了。
回房后,她于梳妆台前,望着京中仍残着红霞的少女面庞,出神了许久,才落下门栓、窗栓,熄灯睡下。
可夜半沉眠之际,却又梦着了久违的旖旎梦境。
梦中的拥吻赤烫、热烈,令她几乎窒了呼吸,紧紧蹙起了眉。
可是……不该啊。
她不是早就知晓,那些以为的梦境,其实不过是萧京墨夜半入房“相扰”。
他第一次于她清醒时吻她,她似有所觉,却并未想透。
但第二次,她便明白了过来。
她时常起床时发现自己莫名挪了床,偶尔破皮红肿的唇,还有那“元叶取来的”过长的枕头,所有的蛛丝马迹相连,结合那熟悉的气息、软糯的触感。
她那时,便知那不是梦的。
况且,今日……
她听得身前之人粗重的喘息,而后是一阵热烫之意,溜入了她薄被中。
仿似被灼着了般,她于那一瞬睁启双眸,双手奋力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