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 / 2）

巧蝶此时，急红了眼眶，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地想着：

这真真是……毫无作用的废话一句。

可称得上是废话里的废话了。

所谓关心则乱，她可以勉强理解世子。

但她这会子却确然明白了，世子这一遭恐怕是自身难保，自个儿不被他拖累就不错了，定是不能指望他什么了。

她欢喜自家大人，想要留在自家大人身边，只能靠“自救”！

巧蝶这么想着，当下便挤出了眼中泪珠，几步上前，拉着宋烟烟衣袖，低声哭诉起来：

“大人，大人，是奴婢不好，未及时向大人坦白自个儿的来处。但太后娘娘初时遣派奴婢来您身边，既是出于配合世子‘设局’累您受了伤的愧疚，亦是真切关心于您，故而才特特挑了擅于照顾病患的奴婢。太后娘娘那时本是欲直接赐派下去的，但正巧宋夫人托了王府管事寻丫环，她便想着借这个由头将奴婢送至您身边，您这心里头也少些负担和思虑。”

巧蝶面上慌张失措，话语却是逻辑清晰，直切重点：

“奴婢是携了身契到您身边的，已然认了您和夫人为主，奴婢如今真真切切是您的人，一心只向着您。没同您说清，一则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再者，也是不知从何开口。但太后娘娘是明确交代过奴婢的，到了您身边，您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她只于最初那一阵子，了解了下您身体恢复情况，并……”

“并叮嘱过一句，让奴婢见机行事，看能否帮着世子……一些。”

“嗯。”

宋烟烟低低应了声。

巧蝶说的这些，她自傍晚见着陈公公至今，联想起巧蝶来到自己身边后的种种细节、行为，自也已想着了七八成。

如今巧蝶这番话，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想，也全了一些细节。

“大人？”

巧蝶慌张地又唤了声。

宋烟烟无奈，抽出被巧蝶握着的手腕，拍了拍她手臂，以示安慰：

“我知晓了，无事的。回屋吧，莫吵着我娘亲休息了。”

巧蝶闻声，边笑边以衣袖抹着面上泪珠，重重点头应了声，三两步进了小厅。

总归，她的危机解除了。

她往后，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她家大人的丫环了。

至于那个，她家大人搬迁都未来相送的人，她可顾不着。

*

“宋烟……”

萧京墨垂眸凝着身前的小姑娘。

她安静、平和得令他心头发慌、发颤。

只是初秋之夜，他却觉浑身起了一阵莫名的寒凉。

胸膛里升起的无由恐慌，肆意冲撞着他的理智。

分明昨日，他还在窃喜着，他的小姑娘会因了他两日未曾陪伴而思念、怨怪。

今日，他却又害怕非常。

怕她又会再回到几个月前，那个冷静、淡然，却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见她未有回音，甚未擡眸看他一眼。

萧京墨心头一阵紧揪，捏握于她臂的手，不自觉便紧了去。

宋烟烟并未挣扎，便任他握着她臂，只仍踏步入房。

萧京墨自紧着跟上，入得房门，便背倚着房门，拖拽了宋烟烟一把，将她整个人拉入了怀中。

他双臂自后紧紧锁着她，面庞埋入她清香发丝中，哑然低声：

“对不起。”

“你都知道。”

房内未着烛火，宋烟烟这一声极轻的话语，因了幽暗静夜，听来却是极其清晰。

萧京墨清晰听得了，她没有指责、没有怨怪，甚至未有疑问。

她只是淡淡地陈述着。

“是！我都知道。我那段时日身心皆乱，故而皇祖母安排此事时，确然没经过我。但巧蝶从前在皇祖母身旁伺候，我曾见过多次，故而第一次见便已认得了。她到你院中的第二日清晨，皇祖母便召我入宫，同我说了情况，可那时你伤情未稳，亦尚未肯接纳我，我既同皇祖母一样怕你因此心绪动荡，又私心想着巧蝶毕竟是皇祖母所派，在你身侧许能替我好言一二。是以，便一直未曾相告。”

“嗯。”

宋烟烟轻声应道。

“宋烟……”

因她这声毫无情绪的轻应，萧京墨心头愈发慌张，

“你若气我相瞒，直可打我、骂我。”

一室暗谧中，宋烟烟蹙眉微惑。

她感受着，身后男人胸膛中传来的心跳狂烈而杂乱，喷拂于她发中气息热烫而粗重，还有那双铁钳似得箍着自己的臂膀，竟……似微微颤着。

“其实，我大抵已猜着了情况。本是有些气恼的，故而见你们紧张未曾搭理，晚膳时亦损了你两句。”

黑沉中，宋烟烟话音极显了冷静，

“但，巧蝶在我和娘亲身侧这许久，她一心一意为我们，我自都看在眼里。尽管相瞒来处，却也一直是心怀善意，并不至于严重到需要我置气、撒泼、打人、骂人的地步。”

这会子回想，自她见着陈公公和巧蝶在院门口之时起，萧京墨的表现就有些怪异。

她初时并未在意，只觉得他定亦是知情者，定亦是故意瞒着她，便让他慌张、紧张一会子。

可慢慢的，她却觉了，萧京墨好似比巧蝶这个“当事人”更为紧张。

他的紧张，甚至延续至，巧蝶将事情经过解释完且得了她谅解的此刻。

便好似，他自个儿也还有一份且瞒着她的事儿被她发现了，或者，他常担忧着她会因某件事同他置气，置气到令他如此紧张的地步。

“所以，你究竟为何紧张至此？”

话毕，宋烟烟便觉了身后拥着她的男人，愈发僵硬的肌肉和瞬间窒然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