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传闻中的朱衣公子(2 / 2)
“只要铜板够,谁都能进书院读书。书院建成百年,人来人往学子无数,总有人深藏不露。”林舒退出来,“半个时辰后,我在门外等候三位。”他关上门,“咔嚓”一声,拨下了门闸。
“好嘛。这是把我们锁起来了。就这么怕我们到处跑吗?”谢渊转头问温朔,“你是偷偷学师父的神机之算了吧?”
温朔低垂着头,沉眸凝着夜明珠,“我也想知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那里有这样一个东西。”
“你真的没来过了了书院?”谢渊顿一顿,“老实说,我觉得小林子认识你,而且对你有点莫名的情绪。蛾眉月被剑钉在匾额,怎么说——呃——很像你的作风。”
桃萌细细打量温朔的神态。
装傻充愣并不是温朔的作风。
因为夜明珠,温朔此刻是暗室里最亮的光源,他一袭黑袍,光华在他低垂的脸上流转,黑与白此刻在同一具挺拔的身躯上交错展现,“只有半个时辰。找漱月犬为先。留意到蛾眉月、朱衣公子的记录,可相互分享。”
嗯,这就很温朔,务实!
三人开始翻看堆积成山、积满灰尘的书册。桃萌看起来翻得最认真。谢渊翻书页翻得像半朵花,走马观花游览。温朔只扫一眼书册的扉页就丢开。
温朔最先有收获,“按账册记录,长久以来,这座书院受神秘捐赠人供养。每一笔银子何时收到,收到多少,用于何处,都有详细记载,却唯独不留捐赠人姓名,仅以符号代表。”他的指尖摸了摸书册上的某个地方,“这上面有弯月的记号。他每年寄送一百两银子到书院。月亮的记号消失在十七年前,那个时候正好是———”
正好是——
温朔送蛾眉月上魁星阁受审的那一年。
自从知道了了书院,蛾眉月做了这座书院的供养人。
这么些年,桃萌仍是每年寄一百两银子到了了书院,唯二不同的是蛾眉月的标记换成了桃子,林舒不知道真相。
谢渊连连摇头,“朔朔,你这是走火入魔了,不相关的事情都往狐貍精身上套。你想为他歌功颂德。桃子可要伤心的。”
如果温朔再往下翻几页,他就不会只见弯月,而是见到桃子。可他就是没翻过去,用手指反复摩挲旧时账上的图腾,然后,轻轻掩上书册,端放在手边。
桃萌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册,神思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他在努力回想,留在书院的两个月,是否见过九命猫和漱月犬?
可事实上,书院里的精怪太多了。他只是片竹叶,偶然被风吹到书院的瓦上,风再一吹,就飘然离去。
和师兄师弟不同,桃萌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认得林舒的字,林舒有写日志的习惯,如果书院有秘密,只可能在那上面找到。可这些都是旧账,林舒故意把桃萌引到了错误的地方。
桃萌决定换一种方式来点醒温朔和谢渊。
桃萌把脸埋在展开的书册后面,“书上说,了了书院的学生不仅有凡人,还有化了形的精怪。书院收的学生都是贫家子,他们读书不为扬名,只求安身。而比这些人更低人一等的是小精怪,他们灵智虽开,却大多孤苦无依,若无人授业解惑,难免走上歧路,万劫不复。他们读书,是为立命。”
“不问出身,收留丧家之犬,挺好。”谢渊道。
桃萌丢掉那册书,又打开一本,举过眼睛,叨叨:“书上说,学院为了经营下去,的确会接收捐赠。但善心人里也有精怪,所以,未免惹上麻烦,就都以符号做标记。”
谢渊突然喊了一声,“这里竟然有好多药方。这种东西也需要收藏吗?”他双指夹起一张纸,在空中抖一抖,“每日要用膏药敷双目一个时辰——用这方子的人怕是个瞎子。”他把纸张随手弹开,“垃圾。”
桃萌三步并作两步,从空中托起慢慢飘下的药方,叠成手掌大的方块,塞进衣襟,“这方子是古方,求之不易。我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渊翻了一阵就无聊了,打量过两人后,说:“朔朔,你偷懒。纵然你一目十行,也不可能看这么快。”
温朔黑瞳又扫过一册书的封面,直接丢开,“撇开无关的典籍,是不是日志只要看封面。扉页上有年历。你入学年限前后推十年的记录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还是你精。”谢渊开始学着温朔的样子扫视封面和扉页。
这时,温朔拿起一本破书,黑眸亮了一下,翻开,连续扫了好几页。
谢渊凑上去,“这本有戏?”待看到书上的内容,震惊地喊,“《论语》!!这东西能帮我们找到漱月犬?”
“这不是普通《论语》,而是春秋时期的初版《论语》。”见谢渊一脸迷茫,温朔补了一句,“和后世流传的版本不一样。”
温朔还在一页一页往下翻《论语》。
好吧,收回温朔务实那句话。
桃萌擡头,环顾无边无尽的书册,半个时辰怕哪里能看完。
死了的蛾眉不能向林舒去讨人情,否则,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谢渊双指夹住论语的书边,试着抽了几下,抽不动,“书呆子咱们待会儿再做!”
“别动。”一瞬间,温朔的整个身体都被钉在了原地,桃萌远远睨着温朔,感觉他的魂儿都在此时此刻颤抖了一下。
桃萌开口:“师兄,你找到什么了?”
温朔道:“我来过书院。”
桃萌悠长地、松了一口气地“嗯”了一声。
谢渊问:“因为这书你读过?”
温朔擡起手臂,把破旧泛黄的书册翻过来,对准桃萌。
桃萌看到两页书缝里夹了片竹叶——那竹叶上写着一行行蝇头小字。那字他认得,是温朔的。
温朔道:“我不只读过这册书,还批注过。”他低下头,“从雪夜赴宴金陵起,我的记忆就变得模糊。渊师弟见了也不认得。我只记得父亲的训斥,后来,眼前就变成无边的暗。父亲说,我被妖物所伤,昏迷了几年。”
原来是真的忘记了。
桃萌心里泛起涟漪,明明是好事,却有点不甘心。
蛾眉月与温朔之间留下的都是痛,了了书院是唯一的温存,仅仅是这一丁半点的美好却被阴差阳错地抹去了。
那些云散了,那些风离去,那些凝聚在屋檐下的雨珠钻入青砖地缝。岁月生长,两两相忘。
谢渊抓来桌案上的夜明珠,对着竹叶照了又照,“啧啧啧”一阵摇头,“我就说小林子人挺好的,怎么对你这么冷淡。看来你不仅来过书院,还和他结过仇!”他抽出《论语》,丢到一边,盯着温朔,“所以,朔朔,你在送蛾眉月上魁星阁前,就和他打了一架。你把他钉在匾额上。你就是朱衣公子。”
桃萌又随手拿起一本书,盖过头顶,“书上说,谢渊入学的那一年,一名叫温藏弓的少年也入了了了书院。他和林舒住一间寝舍。某年元宵节,有名学生悬尸于梁。温藏弓与林舒一路追查,发现是有老师胁迫学生卖夜给财主。那名学生不堪折辱,羞愤自缢。温藏弓以身为诱,一人一剑,在夜宴之上斩杀一百零八妖邪。”
“抓什么是什么,黄金小右手——桃子!”谢渊竖起大拇指。
温朔朝桃萌走过来。
桃萌立刻把书丢到书堆里。
温朔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桃子,三本书里你拿倒了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