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义勇为(2 / 2)
意犹未尽的话语平添几分暧昧,几个知情的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因着附近已没香客的踪迹,他们谈话的音量没有降低,悉数传到了转角几人的耳边。带路的小僧人脸红耳赤地低着头,无措地站在原地。
要去的客堂在藏经阁前方,走过去就必须经过亭台,小僧人也不曾料到那些观赏碑文的书生们会谈论这种话题。
阿初对于这种被迫听壁脚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表情不变地撇过头,盈盈大眼尽是鄙夷。女人,是男人永恒的话题之一,但别看这些男子说得煞有其事,实际上他们谈论的美人是他们此生都无法高攀的。这些言语的冒犯,不过是卑劣小人懦弱的臆想罢了。
就在他们越说越离谱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嗓音直接地打破他们的热烈讨论。
“本郡主竟不知道大正寺内有这种大胆狂徒,敢对皇家女眷评头论足。”
讨论声戛然而止,阿初好奇地探身望过去,只见少女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容貌精致绝伦,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泛着寒光,举手投足带着逼人气势。
“舜,舜华郡主?”蓝衣男子脸色大变,脱口道。几个有份说三道四的书生脸上一僵,纷纷半垂着头,不自然地退后半步,不敢再说什么。
舜华没有理会他们,带着丫鬟目不斜视地缓步走过,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倒是她身后的丫鬟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眼神中透露中对他们这群癞蛤蟆的鄙视。
“不,不过就是个女人……”蓝衣男子在其他人嫌弃的目光中恼羞成怒,硬着声道。
小僧人生怕他们再说什么难听的话,连忙打着禅号率先走下长廊。众人均觉不是滋味,见有人过来,连忙四散而去。
“这气势真慑人。”阿初眼带崇拜,她自己外表生得软糯,无论再怎么凶狠也撑不出这等气势,因此阿初十分羡慕和膜拜这种能以气场震慑他人把控场面的女性。
摸摸下巴,她决定把这个不满十八的姑娘列入她的女神名单。
“这要是出道,定能掀起一股御姐风潮。”无数小女生在后面狂喊老公的那种。
“姑娘,这些人嘴巴真坏。”素秋一脸嫌弃,跟在阿初身后小声道。
“品性也一般,若是这些人能把心思放读书上,何愁今年秋闱榜上无名?”阿初对这种只会嘴上侮辱女性的人毫无好感,属于听到都想套麻袋抽一顿的讨厌。
“云施主,这边过去就是客堂,小僧就送到这里了。”小僧人朝阿初念了句阿弥陀佛,行了一礼后便离去了。
“姑娘,你去哪?客堂在那边呢。”素秋见自家姑娘等小僧人走后就往另一边去,疑惑地问道。
“我去搞点见礼。”阿初头也不回地道,回京之后整整个把月都没来找他,肯定要被骂的,她决定自救一下。
素秋大为不解,夫人不是已经准备了给大师的见礼了吗?整整百两的香油钱呢。不解归不解,素秋从来不会逆她家姑娘的意,连忙跟了上去。
“姑娘,你的见礼就是这个啊?”素秋有点无语地看她的姑娘在藏经阁后面的惜花园里挑挑拣拣后选了一朵盛开的芍药,折下放入宽袖。“这也太……”
敷衍了吧。
阿初挑眉笑了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没事,大师四大皆空,不会在意的。”
那你还挑这么久……素秋嘴角一抽,决定跟随她家姑娘,“姑娘说的都对。”
看着这么配合的素秋,阿初忍不住展颜朗笑出声,俏若三春之桃。
“诶,姑娘,那不是方才那个人吗?他怎么朝禅房那边去了?”素秋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身影,惊讶地道。
禅房在藏经阁左边区域,是大正寺修禅人居住之所。由于大正寺的信众有不少权贵,甚至皇亲国戚,故而前任住持特地在禅房划了了一排厢房专门接待贵客,供贵人休憩或者暂住。
阿初远远看过去,只见一道绿色身影鬼鬼祟祟地绕过藏经阁前面的戒台往禅房而去。阿初记得刚才瞄了一眼,是那个说自己有烈女春的人。没等她说话,又有一道蓝色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搞什么呀……这一个个的,那边有什么彩头吗?”素秋纳闷,“咦,那好像就是之前谈论郡主的人。”
作为八卦小能手,素秋很擅长认人的特征,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也极少有疏漏。
阿初皱着眉想了想,“刚才舜华郡主好像也是往禅房走吧。”
好像还还没带护卫。阿初摸着下巴,开始有点不好的预感。
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可是,舜华郡主身边好像就只带了一个丫鬟……
多管闲事不好,但如果因为她毫不作为让那个精贵的美人儿出什么事,她也难以安心。幸好法堂离这里不远,阿初赶紧让素秋去找人,自己则提起裙摆往禅房跑过去。
才堪堪跑进禅房,就听到一声尖叫,随后一阵噗通的声响。阿初当机立断地往禅房边的放生池跑去。远远就看到蓝衣男子也朝着放生池跑去,而池中一抹绿色在挣扎。
惊怒狂袭心头,阿初发狠拿出小时候惹祸逃跑的劲头,硬是追上了前方的人,使劲把人推倒一边,想也不想地跳进放生池。
“郡主!”慌张的丫鬟从禅房急促地爬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池边。阿初已勾着舜华游至池边,眼尖地看到蓝衣男子想逃,阿初赶紧喊道,“抓住他!”
一边的蓝衣男子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池里的两个姑娘,咬牙狠一狠心就要往里跳。还没跑出一步,一道灰影从天而降拦在他身前。
“阿弥陀佛。”僧人一身灰色衣袍,手中挂着一串褐色的檀木佛珠,秀气清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眉目透着和善,眼神却平静无波,注视之下竟让人感到一丝冰寒。
蓝衣男子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他身前,被后面赶过来的僧人抓住肩膀。
“姑娘,”素秋疾步跑过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灰袍,直接盖在水里的阿初头上,掩去两人的身姿。“你没事吧?”
“郡主……”公主府的丫鬟心急如焚地看着脸色潮红的舜华,颤抖着手接过素秋递过来的衣袍,“怎么办……”
舜华睁开莹润美目,红唇微动,哑声狠声道,“唤人。”
丫鬟见她清醒,心头微松,不敢耽搁地从怀里拿出一管信号弹,正准备朝天发射,却被一只挂着佛珠的大手拦下。
“施主,”僧人嗓音清冷,毫无波澜,语调却让人瞬间冷静,“讲经刚完,如今外面香客不少,恐引来无关之人。施主不若先到禅房修整片刻,贫僧自会把人带过来。”
“这……”丫鬟已犯下大错,不敢再大意,看向披着衣袍还在水里,半靠着阿初的舜华。
舜华压下翻涌的热浪,咬牙点了点头。在丫鬟和素秋的搀扶掩护下,狼狈地爬上岸,走进禅房。两名武僧拖着一个已然昏迷的人从禅房出来,那人绿色的衣袍翻起覆着脸,只能辨出是个男子。
直到禅房门关上,僧人清冷的眼神微敛,克制地闭了闭眼,颊边抽动了一下,忍无可忍地蹲在池边,咬牙切齿地瞪着还在水里的人,“云若初,你疯了吗?”
猛地,一朵粉色的芍药直直递到他鼻端,花朵因被水压扁而有点残败之态,偏偏递过来的姑娘丝毫不觉,弯弯的眉目藏着碎光,白皙面容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灿若艳阳,“见礼~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僧人俊秀的面容扭曲着,深呼吸了几下才忍下一手把这张脸压进水里的残暴冲动,告诫自己这里是放生池,不能杀生……现场还有别人。
“哈秋!”阿初还在水里,灰袍飘在水面掩去所有春光,尽管是夏日,但池水泡久了还是有点凉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阿初可怜兮兮地擡头,扁了扁嘴,“三条,我冷。”
三条挥挥手让守在大门边的小僧退出去,才伸手把那朵碍眼的芍药丢开,再把裹着湿重外袍的人拉上岸,“见礼不错,下次别送了。”
这种见礼只会让人想把送礼的埋尸在大正寺钟楼之下,让她死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