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官风波(2 / 2)
“朕知道。”李世民捏了捏她的手,“所以朕才让程知节那老匹夫在朝堂上闹一场。”
皇后轻笑:“原来陛下是借程将军的莽撞,试探群臣的态度?”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观音婢果然懂朕。”他顿了顿,声音微冷,“今日朝堂上,武将几乎全站在程知节那边,连秦琼都撑着病体替他说话。可文官……”
“文官自然不愿见寒门崛起。”长孙皇后淡淡道,“尤其是五姓七望,他们最怕的就是陛下扶持新人,打破他们的垄断。”
李世民冷笑:“所以他们才拼命阻挠程岩入仕!”
长孙皇后轻轻按住他的手:“陛下,此事急不得。”
“不急?”李世民眉头一皱,“如今瘟疫未平,朕需要程岩的医术和才智!可那群老顽固——”
“陛下。”皇后柔声打断,“程岩虽无官身,但若陛下赐他‘同太医署丞俸禄’,再许他参与朝议,他便是无官之名,却有官之实。”
李世民眸光一闪:“你是说……虚衔实权?”
长孙皇后微笑颔首:“如此一来,既堵了文官的嘴,又能让程岩为陛下所用。”
李世民沉思片刻,忽然大笑:“妙!观音婢此计,正合朕意!”
他一把揽过皇后,在她额上轻吻一记:“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长孙皇后倚在他怀中,眸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只是……程岩从此便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李世民目光渐冷:“朕会护着他。”
皇后轻叹:“但愿如此。”
殿外,夜风拂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似在回应帝后的密语。
翌日太极殿
当“防疫使“三个字从李世民口中吐出时,长孙无忌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手中象牙笏板映着晨光,在绯色官服上投下一道颤动的白线。
这个不列九品的新职,有权征调太医署三成药材,可直奏防疫方略,甚至能调用各州递铺快马——却偏偏绕过了吏部铨选。长孙无忌余光瞥向魏征,发现谏议大夫的笏板正微微倾斜,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危险信号。
杜淹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他盯着自己笏板上那道裂纹——昨夜府里突然飞来的弩箭造成的——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那里有道新结痂的伤痕,是被箭矢擦过的痕迹。
“臣...“魏征刚要出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袖中落出一方染血的帕子,正巧盖住了笏板上“不可废礼“四个朱批小字。
房玄龄的白须在沉默中轻颤。老宰相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御史台席位——杜淹最得意的门生,昨日还中气十足地弹劾将作监,今晨却突发“风疾“。
当天晚上,程府正堂的十二盏青铜连枝灯却照得内外通明。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厅内众人的影子投在绘有《秦王破阵乐》的屏风上,那些舞枪弄戟的画像便活了过来似的。
程咬金踞坐在虎皮交椅上,玄色锦袍半敞着,露出里头金丝软甲。他面前那张泛黄的军事舆图铺满了整张紫檀案几,陇右道的山川河流在羊皮纸上蜿蜒如龙。老将军粗粝的指节重重敲在凉州城的位置,牛皮地图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药师,“他突然压低嗓门,络腮胡里藏着的刀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这里没外人,你跟老夫交个底——“青铜酒樽被捏得咯吱作响,“陛下这回,真能压住那群捧着《氏族志》当圣旨的老酸儒?“
坐在下首的李靖正用三指托着越窑青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清癯的面容,唯有那双鹰目穿过水雾,落在舆图标注粮道的朱砂线上。兵部尚书今日未着官服,一袭靛蓝襕衫反倒衬得他愈发肃杀。
“知节啊,“茶盖轻叩三下,惊起案头一缕沉香,“陛下若要用人,何曾在意过虚名?“他忽然用茶筅点了点灵州方向,“还记得贞观元年,那个戴着昆仑奴面具进献马槊的胡商么?“
程咬金铜铃般的眼睛倏地睁大。当年那个献上突厥锻铁法的粟特人,后来成了军器监不列名的“匠作丞“,这事满朝文武至今仍被蒙在鼓里。老将军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妙!妙啊!“他拍得案几上砚台跳起,“不给官身却给实权,这招...“笑声戛然而止,铁掌按在凉州与长安之间的隘口,“可那小子真要接了这烫手差事,五姓七望的暗箭...“
李靖突然将茶盏往舆图上一顿。茶水在泾河道晕开一片褐痕,恰巧淹没了太原王氏的祖地。“昨夜太史局奏报,“他指尖蘸着茶水画了个圆弧,“天市垣有客星犯紫微。“
烛火猛地爆了个灯花。屏风上两道影子骤然拉长——一道如饿虎蓄势,一道似孤松迎风。程咬金摸向腰间玉带的手突然青筋暴起,镶金的带扣竟被捏出裂痕。
“传令!“他朝阴影里喝道,“调我亲卫三百,明日全都换上药童打扮。“老将军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箭疤,“老夫倒要看看,谁家的暗箭能快过程家军的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