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跟踪（2 / 2）

那侍女是裴容钧向李知府临时要了来照顾林宛卿的，名唤桂香。桂香头一回见这比李知府高出不知几个级别的京官大老爷，又叫他严厉地训斥了两句，一时慌得目光都不知要放哪了。

“那该给姑娘吃些什么？”

“去前厅和管家要碗黑米党参粥，记得搁些白糖再端过来。”

桂香忙应了声是。

裴容钧继续往厢房走去，余光却隐隐看见右边的拐角处藏着一团黑影。

他转过头去瞧，却什么都没瞧见，只有地上的一片枯叶轻轻被风带着飘了一小段距离。

“出来。”裴容钧沉声道，眼眸幽深得堪比黑夜。

四周狂风大作了一阵，拐角处才慢慢出现了一个人。裴容钧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席上的那位柳姨娘。

“裴大人。”柳姨娘手持芙蓉团扇，走到离裴容钧四五步的距离才停住了，不紧不慢地行了个见礼。

“你在这儿做什么？”裴容钧见她并没有偷窥被揪后该有的惊慌，又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却怎么也猜不出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柳姨娘轻摇团扇，盈盈笑道：“妾身听闻裴大人心急自己的爱妾，美酒喝至一半竟将李大人一个人撂在了席上，心里好奇，特意跟过来看看。”

裴容钧皱了皱眉，沉了脸色：“这合笙堂的人，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的。”

话毕，柳姨娘感觉周身传来一股寒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她深吸了口气，说：“裴大人不必如此着急，难得等到您来漳州一回，我不过是代我娘过来瞧瞧罢了。”

裴容钧愈发觉得这女人不简单，问道：“你娘是何人？”

柳姨娘没有应答，腰背却挺得比先前更直了些，直到裴容钧做了个手势命令隐在暗处的护卫都退下去，柳姨娘才低声道：“我娘，是从前燕贵妃身边的婢女。”

燕贵妃？

“裴侍郎是养尊处优的矜贵人，那等子不堪回首的事，大抵是都忘了的。”

电光火石之间，很多事情，涌入了裴容钧的脑海里。那个他永远不愿去回忆，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夜晚，叛军即将攻入青鸾殿，一个王朝的覆灭就在眼前。

安平帝仁慈，不愿京中血流成河，在还未打入京城时便放出消息，宣称若愿归顺于新朝，无论是高门子弟，亦或是后宫妃嫔，均能留下一条性命。

可也有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例如阿檀的母亲燕贵妃。她有着绝世的容颜，也因此自入宫伊始便受尽帝王宠爱，可当死到临头，那位九五之尊最担心的事情却是自己心爱的美人会不会为了活命而选择以色侍奉新朝的君主。

所以，他一剑把她杀死了。

当着她小女儿的面。

自此一代美人香消玉损，纵使心中还有很多不甘，但黄泉路上，好歹有美人相伴了。

那是裴容钧第一次看见死不瞑目的人是什么样的，也正是从那次过后，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为帝王者内心的黑暗，他不愿阿檀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因而后来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安平帝的交易，拼尽一切的去保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