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家事难断，孤家寡人（2 / 2）

外人只知道朱棣批改奏章到三更，但外人不知道朱棣批完奏章之后，还要学习各种理论知识。

学了不行，朱棣还要会背，背完还要仔细对照，用现实状况去套理论，随后总结出各种经验，这两年，光是朱棣用过的纸张，都能堆起一座小山！

这让朱棣几乎放弃了一切兴趣爱好，喜欢的音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擅长的书画，也再没有上过御案。

朱棣就好像有无限精力一般，每天看到凌晨，早上又要固定起来上早朝，如此往复，从未断绝。

但侯显清楚，朱棣已经老了，他的老花眼越发严重，有时候看不清楚文字，甚至需要旁人口述。

他的腿脚一样出了问题，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出现了很严重风湿骨病，天气轮换，朱棣便疼得睡不着觉。

此外，尚有各种炎症疾病，以往朱棣能磕丹药缓解，而现在为了活得尽量就一点，朱棣每天只得每天喝点草药将就。

但即便是如此，朱棣还是没有抱怨过一句，侯显最常看到的景象，就是朱棣一个人坐在深宫之中，孤独而又坚定。

这样一个皇帝，平心而论，侯显觉得不说前无古人，也算是天下少有了吧？可就是如此，朝野上下问题还是层出不穷。

就像是和朱棣作对一般，不是这边生了叛乱，就是那般有了灾害，再者就是像现在这般庆幸，官僚上下贪腐，就连朱棣的亲儿子都要插一脚。

他不是不敢说，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顺着朱棣的意大骂朱高煦和朱高燧一顿，让朱棣宽心一些。

但他很清楚，没有父亲真的希望自己儿子被外人骂，也没有父亲会希望自己儿子走上一条邪路。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害怕朱棣累死，也不希望朱棣再如此操心，所以他只能哭着劝解道：“歇一歇吧陛下！”

“汉王赵王再有大过，也不及龙体重要，您已经接连十余日没有好好歇息，如今来到行宫之内，便歇歇吧！”

“就如陛下您说的，天下之事是处理不完的，歇上几日，不影响大局，切莫再因此烦恼！”

一番言罢，他便拜倒在地，一副恳求模样，而朱棣听着侯显的话，心中顿时一阵酸楚道：

“亿兆臣民，文武百官，皇子王室，普天之下，竟无一人比得你这一奴婢贴心，好了，起来吧，朕不怪你！”

他有些意兴阑珊，只觉心中越发孤寂，当皇帝就是如此，外人只会看你如何勤勉，没有真正关心你的处境。

自古以来，为什么那么多皇帝宠信太监？无他，单纯是因为贴心，皇上是孤家寡人，太监一样是孤家寡人。

纵观大明朝野上下，哪里有多少他可以信任的人？后宫没有，儿孙没有，臣子没有，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侯显这种太监会真的为他考虑。

虽然这是因为皇帝和太监利益是绑定的，可除开这些功利一些的想法，太监就是比儿子还贴心，就算是他的老四朱高燨，都未必能有侯显贴心。

所以现在听得侯显的言语，朱棣心中恼怒也消去不少，只剩一些酸楚道：“你去寻于谦与张辅过来吧，朕有事要问！”

侯显见之，也不敢再劝，只得迈步而去，可行到了一半，却又听朱棣幽幽道：“罢了，不用寻了，伺候朕更衣就寝吧！”

他说着，缓缓站起了身来，心中也逐渐有了决断，有些事情，外人确实是处理不了的，要动手，还得他亲自来。

这个时候，再叫任何人来，也不过是缓和矛盾，只有他做了决断，下人才方便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