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上清童子(2 / 2)
李玄慈没说话,只在衣袖的遮掩下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是二人无声的默契。
三皇子还是梗着脖子没有说话。李玄慈看了眼他那模样,说道:“你筹谋的,无非是那几样。兵,你还算插得上手;名,你向来没有多少,不过老大、老二倒了,你没有也该有了。说吧,弄这么一出,为的是权,还是钱?”
他直抓要害,噎得三皇子大眼瞪小眼,半天才说:“那妖女,给我弄来了一个小童。说是小童,不过成人一臂高,谈吐颇为不俗,掐算无有不准,行走仪质颇为殊异,特别是那身青衣,轻细如雾。传说中佛、仙之衣也不过六铢,那童子着的竟是五铢服,我便有几分信了。”
“他说他本体为一古铜钱,埋了数百年,得了灵气点化,因此幻化出人形,可惜尚不壮大,本体亦仍困于原处,望借我之力,广聚人气精血,早日修成正果。作为回报,他愿助我以无限银钱。这地儿,本来是挖来给他用的。”
“结果用你自己身上了。”李玄慈嗤笑一声。十六却来了精神,小声说道:“这不是咱们之前赌场碰到的……”话没说完,却被李玄慈摁了下去。
“还有呢,老三,不止这些吧。”
“上面蹲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大活人,你不会一无所知吧。”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人,活脱脱和我一样,我也只远远见过一面。后来就都是旁人来给我送饭食,也不知是不是聋哑的,从不和我说一句话,我都许久没听过人声了,就给我放一碗血,时间长了,我这手上都没块好肉了。”
三皇子伸出手来,单薄的白衣下,果然手臂上是一道道入骨的深痕,有的已经痊愈,只剩下淡色的疤。
见李玄慈仍旧不语,三皇子似是有些急了,喊道:“老四,你审犯人呢?就算有什么,也……咳咳……出去了再说啊。”说完,三皇子便脱力滑落倒地。
李玄慈这才向何冲点了下头。这是道家的阵法,他来破,最为合适。
何冲依着雷法立狱的破解之法,画符施咒,眼前这巨大的铁线牢笼,开始闪现幽蓝色的火焰,然而虽然铁牢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彻底倒下。
何冲显然觉得有些棘手,看来这设阵之人道行着实不浅。正当此时,李玄慈添了最后一把火,将剑身往指腹一抹,鲜血覆剑,直刺何冲的符上,终于将铁笼给摧倒了。
本就脱力的三皇子,被破铜烂铁砸了满身,彻底歇了,连吵嚷声都没了。李玄慈吩咐金展将人带上去,接着对十六说:“走,去找你师父吧。”
十六一直挂心着这事,本来还担心李玄慈会不让她去,可李玄慈显然是知道她的德性的,根本没费口舌劝她。
金展抬着三皇子经过的时候,十六经不住皱了下鼻子。何冲见了,笑了她一句:“他在这地窖这么长时间,这味儿可是够大的,如今你是狗鼻子,可不得逮着你一人熏啊?”
十六却想得开,笑着回道:“狗鼻子就狗鼻子,狗鼻子多灵啊,如今我是睁眼瞎,祖师爷爷总得开眼补我点别的吧。不止他,还有师兄你,我一闻就知道,你昨晚一定没洗脚。”
被揭了老底的何冲恼羞成怒,手抬了起来却被李玄慈不咸不淡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边小声找补着“小兔崽子,看我之后不收拾你”,边第一个掉头往外走。
有阎王爷当靠山的十六,丝毫不担心被收拾,肥着胆子催促着李玄慈带她找师父去。
注:本章妖怪原型取自唐谷神子《博异志?岑文本》:“上清童子为古钱之隐名。唐贞观中,岑文本在山亭避暑,午寐初醒,有叩门者,药竖报云:‘上清童子元宝,特此参奉。’文本性素慕道教,束带命入,乃二十以下道士,谈论至日暮而别去,至院墙下不见,文命掘地得墓,有钱一枚。方悟上清童子为青铜之名,元宝为钱之文。”
五铢服,是传说中神仙穿的衣服,十分轻薄,同见唐谷神子《博异志?岑文本》:“又问曰:‘衣服皆轻细,何土所出?’对曰:‘此是上清五铢服。’”诗人的诗作中也常见此意象,如李商隐的“无质易迷三里雾,不寒长着五铢衣”。
同时六铢衣也被称为佛、仙之衣,见《长阿含经?世纪经?忉利天品》中,忉利天衣重六铢,谓其轻而薄。
宋之问《奉和幸大荐福寺》诗:“欲知皇刼远,初拂六铢衣。”后也被化用来指女子纱衣轻薄。
五铢衣、六铢衣其实都是大约指代,具体可见明代朱国祯《涌幢小品》:“秇林伐山又云,《博异志》:‘天女衣六铢。’又曰五铢。《北里志》:‘玉肌无轸五铢轻。’若以为天女玉肌之衣,不知诸天人皆衣五铢、六铢,不独天女。且有三铢、一铢、半铢者,不独五六。《阿舍经》云:‘忉利天衣重六铢,炎摩天衣重三铢,兜率陀天衣重一铢半,化乐天衣重一铢。他化自在天衣重半铢。’又云:‘天衣飞行自在。’天衣,衣如非衣,光色具足,不可名也。《韵》注:十黍为累,十累为铢,八铢为锱,二十四铢为两。五铢、六铢,尚未及半两,微乎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