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忍辱偷生,反正谋变(1 / 2)
第243章 忍辱偷生,反正谋变
暮色沉沉,镶红旗的营帐在抚顺城外连绵起伏,旌旗被夜风撕扯出猎猎声响。
营帐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惊得巡营的戈什哈们纷纷侧目。
李永芳被亲卫架着胳膊踉跄前行,铁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在沙地上拖出蜿蜒暗痕。
“都统小心门槛——”
亲卫话音未落,李永芳便闷哼着栽进大帐。
烛火摇曳间,可见他后背猩红一片,鞭痕深可见骨,将原本的官服抽成了碎布条。
帐内正在研读《孙子兵法》的李延庚猛然抬头,手中书本啪地砸在案几上。
“父亲!”
李延庚撞翻矮几冲过来,掌心刚触到父亲肩膀就沾了满手黏腻。
他抖着手将人安置在毡毯上,却见李永芳突然弓身惨叫,原来是被血痂黏住的里衣扯开了皮肉。
呛啷!
少年腰间佩刀已出鞘三寸,刀光映得他眼底猩红:“是哪个畜生下的手儿子这就去剁了他的爪子!”
说完,就要拔刀,出去找人的麻烦。
“你给我回来!”
李永芳趴在简易的木榻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强忍疼痛,伸手抓住儿子的手腕。
那只手粗糙有力,却微微颤抖着。
“延庚.”
李永芳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转向站在帐内的几名亲卫,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亲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犹豫道:“大人,您的伤.”
“出去!”
李永芳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因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
“是!”
亲卫们不敢违抗,纷纷退出营帐。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余下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李延庚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盯着父亲苍白的脸色,那上面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疲惫与隐忍。
李永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息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哎!”
李延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是谁干的告诉我!”
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颤抖。
“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李永芳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想给我报仇”
他苦笑一声。
“但你知道,为父这后背的伤,是谁打的吗”
“谁打的都不行!”
李延庚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
“我们是人,也是有尊严的!不是他们的狗,不是他们的奴才!”
自从李永芳归降建州女真那日起,李延庚胸中就郁结着一团无法排遣的怨愤。
这团火在他心底日夜灼烧,烧得他寝食难安。
开原城破之日,后金铁骑如狼似虎,屠刀所向,哀鸿遍野。
城内官民十不存一,幸存者皆被掳为奴,余者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尸骸堆积成山,填满了护城河沟壑,鲜血浸透黄土,将整座城池染成暗红。
铁岭陷落时,惨剧重演。
城内士民遇害者数以万计,连襁褓中的婴孩、白发苍苍的老者都未能幸免。
曾经商贾云集的繁华城镇,转瞬间化作断壁残垣,只剩乌鸦在焦黑的梁木上盘旋哀鸣。
此刻,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冲破桎梏,如同溃堤的洪水,将李延庚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他不想再忍了!
“今日军议,我办事不利,让我大金进攻受挫。”
李永芳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倒吸一口冷气,继续说道:“大汗认为我仍心向明朝,便命人当众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即便是努尔哈赤,也不能这般羞辱您!”
李延庚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您曾是大明的游击将军,如今却要在这蛮夷帐下受这等屈辱!”
李永芳的眼神黯淡下来:“延庚,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
李延庚打断父亲的话。
“自从您投降那天起,我就明白我们李家已经成了汉奸”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那是世间最肮脏的词汇。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永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缓缓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
“你以为我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