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八旗暗斗,齐鲁烽烟(2 / 2)
代善拍了拍案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告诉黄台吉,八旗议政之事,我答应了。至于莽古尔泰……”
他冷笑一声:“既然挡了我儿的路,留着他也没用。”
……
建奴的营地因努尔哈赤的病倒,早已暗流汹涌。
一场围绕新汗之位的角力,注定无法避免。
对建奴而言,这场权力交替若能以最小的波澜收场,才能勉强维系部族的存续。
毕竟,八旗本是努尔哈赤一手整合的力量,一旦为争夺汗位而刀兵相向、血流成河,只会让这刚具雏形的政权分崩离析。
到那时,南边的大明正虎视眈眈,辽东的熊廷弼部厉兵秣马。
北边的蒙古诸部也绝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定会趁虚而入,撕扯下最肥美的血肉。
然而。
千里之外的山东,同样是风雨欲来。
这片土地本就遭逢大旱,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
偏又赶上辽东战事吃紧,官府征调了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转运粮草,从登州到山海关,漫漫长路上,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役夫。
按说,户部是拨了赈灾与役夫的饷银的,本可稍稍缓解民困。
可山东的吏治腐败,早已烂到了根里。
州县官与粮差勾结,将户部拨下的钱粮层层克扣,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十不足一。
便是役夫们每日的饭食,也不过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里面偶尔飘着几粒米糠,连填肚子都不够。
“这日子没法过了!”
“朝廷的银子都被狗官吞了!”
怨声载道,像干柴堆里的火星,只需一点风便能燃起烈焰。
而白莲教的教徒们,正穿梭在役夫与灾民之间,用“三皈五戒”“三教应劫”“弥勒下世”和“天盘三副”的口号煽动着绝望的人心。
不过数日,郓城的役夫们便砸了粮站,邹县的灾民更是聚集在县衙外嘶吼,连兖州府都传来了“要活命,杀赃官”的呼声。
民变的迹象,已如燎原之势,在齐鲁大地上蔓延开来。
山东巡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上奏朝廷求援,一边派兵弹压,却不知官逼民反的势头一旦形成,岂是几队兵丁能压下去的
而在郓城的起义队伍中,有一支格外扎眼。
别的流民队伍多是手持木棍、锄头,衣衫褴褛如丧家之犬,这支队伍却人人腰间别着刀剑,虽算不上精良,却都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更难得的是,他们虽也面有菜色,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同于流民的悍勇,队列行进间竟有几分章法,精气神明显高出一截。
领头的汉子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更添几分凶戾。
他便是李鸿基,小字黄来儿,周遭的人都唤他“黄虎”。
据说他原是银川驿站的驿卒,去年驿站裁撤,没了生计,才一路辗转到山东讨饭。
可谁也说不清,他一个落魄驿卒,怎就突然拉起了队伍,还能从官军手里抢来粮草军械。
短短半个月,便有近千流民归顺,成了郓城一带最有实力的反贼头目。
此刻,李鸿基正站在一处破庙里,看着面前那个穿粗布长衫、自称徐鸿儒使者的汉子,眉头微微蹙起。
“中兴福烈帝”
他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环首刀。
“他徐鸿儒才刚在邹县称了帝,就敢来招降我黄虎”
那使者倒也镇定,躬身道:“头领莫怪。我家主公说了,头领是个人物,若肯归顺,将来必封王爵,共享富贵。否则……”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威胁。
“主公麾下已有数万人马,邹县、兖州皆在掌握,头领这点人马,怕是难成气候。”
李鸿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
徐鸿儒与王森、王好贤父子经营“闻香教”二十余年,在山东民间根基深厚,这次起事更是一呼百应,确实是块难啃的骨头。
可他李鸿基,本就是冲着这闻香教来的。
没人知道,他这“反贼头目”的身份,不过是层伪装。
半年前,他还在银川驿站里当驿卒,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直到几个锦衣卫找上门,亮出腰牌,说有一桩“天大的差事”要交给他。
混入山东乱民之中,接近闻香教核心,伺机瓦解这个邪教组织,若能拿到杀了贼首,便是泼天的功劳,封官进爵不在话下。
他当时便动了心。
一个底层驿卒,这辈子想出头,唯有搏命一条路。
如今,徐鸿儒的使者主动找上门,正是打入其内部的最好机会。
李鸿基故意露出几分犹豫,搓了搓手:“封王爵这话当真我手下这千把人,可都是跟着我混饭吃的,若是归顺了,粮草军械……”
使者见他松口,连忙道:“头领放心!主公说了,只要归顺,粮草管够,军械加倍!明日便派百人送过来!”
“好!”
李鸿基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贪财”的笑容。
“既然徐教主如此有诚意,我黄虎便认了这个主公!只是……”
他话锋一转。
“我这队伍里多是粗人,怕是得劳烦使者多留几日,教教他们规矩。”
使者不疑有他,欣然应道:“理应如此。”
待使者被带下去安置,李鸿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走到破庙角落,从佛像背后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黑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卫”字。
这是锦衣卫给他的信物,也是他与外界联络的凭证。
“徐鸿儒,闻香教……”
他低声念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
“你们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