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困守殒命,处置俘虏(1 / 2)
第370章 困守殒命,处置俘虏
红河谷的雪地上,明军的防线已支离破碎,散落的兵器与尸体在风雪中渐渐被掩盖。
努尔哈赤勒马立于谷中高地,望着四周分散在山坳间的明军冰城,眉头微蹙。
熊廷弼的一万人虽被击溃,却未溃散,残余士兵依托提前构筑的冰城坚守,每一座冰城都如同扎在红河谷的钉子,想要彻底拔除,至少需要三五日时间。
可他最缺的,恰恰是时间。
抚顺城的代善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每多耽搁一刻,抚顺陷落的风险就多一分。
他绝不能为了清除残敌,错过驰援抚顺的最佳时机。
“传本汗命令!”
努尔哈赤调转马头,厉声喊道:“留三千兵卒,分守红河谷各要道,监视熊廷弼残部,防止他们袭扰我军后路!其余大军,即刻拔营,全速赶往抚顺!”
“大汗!”
话音刚落,济尔哈朗便催马上前,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熊廷弼就在山顶营寨,身边只剩数千残兵,这可是歼灭他的最好机会!
他是明国在辽东的一号人物,若能取下他的首级,明军群龙无首,辽东战局便会彻底倒向我们
!错过今日,再想杀他,难如登天!”
周围的将领也纷纷附和,眼中满是渴望。
熊廷弼的人头,不仅是天大的军功,更是对明军士气的致命打击,谁不想亲手拿下这份荣耀
努尔哈赤却缓缓摇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熊廷弼巴不得我们去攻他。”
说着,他抬手指向山顶营寨。
“那座营寨虽小,却易守难攻,他依托冰城与高地坚守,我们若强行进攻,至少要付出数千兵力的代价,还要耽搁一两日时间。
可若是这一两日内,抚顺陷落,代善战死,两红旗覆灭,大局就对我们不利了。”
“一旦抚顺失守,明军便可依托城池,与我们对峙,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反而会陷入被动。
相反,只要我们击溃抚顺的明军主力,解了代善之围,山顶的熊廷弼便成了冢中枯骨,他麾下的残兵没了补给,用不了多久便会不攻自破。”
道理虽明,可“熊廷弼人头”的诱惑实在太大。
济尔哈朗还想再劝,却见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陡然加重:
“无需多言!眼下抚顺安危为重,率部前往抚顺,这是军令!”
努尔哈赤何尝不想取下熊廷弼的首级
只是他更清楚,作战最忌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分清轻重缓急,才能掌控战局。
他勒住战马,手中的马鞭指向抚顺方向:
“全军听令,轻装简从,全速前进!谁先抵达抚顺,解了代善之围,本汗赏他黄金百两,牛羊千头!”
“嗻!”
将领们虽仍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军令,纷纷调转马头,开始收拢部队。
两万多八旗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朝着抚顺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三千兵卒,远远监视着山顶的熊廷弼营寨。
可努尔哈赤想走,熊廷弼却不答应。
山顶营寨中,熊廷弼望着建奴大军远去的背影,眼中杀气四溢。
一旦努尔哈赤抵达抚顺,明军的攻城计划便会彻底泡汤,之前所有的牺牲与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这是熊廷弼绝对不想看到的。
是故。
红河谷的风雪尚未平息,努尔哈赤率领的主力大军刚冲出谷口,其身后便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努尔哈赤勒住战马,回头望去。
只见山顶营寨的方向,一面“熊”字大旗迎风展开,三千明军将士如同猛虎下山,朝着留守的建奴兵卒冲杀而去。
更远处,分散在山坳间的冰城堡寨也纷纷打开寨门,明军士兵手持兵器,朝着红河谷的粮道与辎重营奔去,显然是要断他后路、焚他粮草。
“这熊廷弼,当真以为本汗不敢杀他吗”
努尔哈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粮道与辎重是大军的命脉,若是后路不稳,粮草被烧,就算赶到抚顺,也无法与明军主力抗衡。
可若回头拔除熊廷弼这颗钉子,又会耽搁驰援抚顺的时间,代善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两难之下,努尔哈赤的目光扫过帐下将领,最终落在济尔哈朗身上。
“济尔哈朗,给你五千人马,立刻回援红河谷!”
他顿了顿,强调道:“本汗不求你杀死熊廷弼,只要你守住粮道,保住后路辎重,不让他断了我军补给即可!待解了抚顺之围,再回头收拾他!”
“嗻!”
济尔哈朗当即领命,翻身下马,快步去收拢兵马。
“父汗!”
一旁的莽古尔泰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语气带着强烈的不甘。
“此事交给儿臣罢!之前在红河谷,儿臣折了一千精锐,此仇尚未得报!若能领军回援,定要取下熊廷弼的项上人头,洗刷之前的耻辱!”
他眼中闪烁着的,都是狠辣。
杀死熊廷弼,不仅能报红河谷伏击之仇,更能在八旗贵族中积攒威望,为日后争夺汗位增添筹码。
这个机会,他绝不想错过。
努尔哈赤却缓缓摇头。
“不必了,此事就交给济尔哈朗。”
他这个儿子的性格,他如何不知
冲动、易怒,此刻满脑子都是复仇,一旦领兵回援,定会不顾粮草安危,执意强攻熊廷弼的营寨,到时候非但守不住粮道,反而可能陷入熊廷弼的圈套,白白损失兵力。
战场之上,最忌失去理智,莽古尔泰此刻的状态,根本不适合领兵。
莽古尔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不敢反驳努尔哈赤的决定。
他心里明白,他这个父汗既然已经定了主意,再多说也无用。
最终,莽古尔泰只能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几分憋屈:“嗻,儿臣遵令。”
努尔哈赤不再看他,对着济尔哈朗挥了挥手:“速去速回,务必守住粮道!”
“奴才领命!”
济尔哈朗抱拳应下,随即率领五千人马,调转马头,朝着红河谷疾驰而去。
马蹄踏过积雪,扬起的雪雾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轨迹,与努尔哈赤的主力大军渐行渐远。
努尔哈赤望着济尔哈朗远去的方向,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分兵之后,驰援抚顺的兵力减少,进攻能力也会削弱。
而熊廷弼如此死缠烂打,定然是想拖延时间,为抚顺的明军争取攻城机会。
这种举动,无疑都在说明,代善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
“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抚顺!”
努尔哈赤勒转马头,对着主力大军高声下令。
他没有时间再犹豫,只能寄希望于济尔哈朗能守住粮道,也寄希望于代善能撑到他抵达抚顺。
而在另外一边。
抚顺城。
这场持续数日的攻城战,早已进入尾声。
代善蜷缩在一座破败的祠堂里,祠堂的屋顶被火炮炸穿了大半,残损的瓦片时不时坠落,砸在满是烟尘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他靠在冰冷的木柱上,左臂被铅弹擦伤,鲜血浸透了甲胄,凝结成暗褐色的硬块,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
手中的弓早已拉不满,箭囊里也只剩三支箭矢,他透过祠堂门板的缝隙,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静,眼神里满是疲惫,却仍残留着一丝不甘。
此刻的他,早已成了孤家寡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两红旗士兵投降,原本坚守的街巷逐一被明军攻破,身边的亲兵从最初的数十人,锐减到如今的不足十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建州本部亲信,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不愿离他而去。
他的儿子萨哈廉便在其中,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不容乐观。
此时的萨哈廉正靠在另一根木柱上,胸口插着一枚铅弹,鲜血顺着衣襟不断往下淌,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阿玛……完了……都完了……”
萨哈廉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嘴唇干裂起皮,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代善的衣角,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撑得……够久了……可援军……还是没来……”
代善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中像被刀割一般。
“萨哈廉,你已经尽力了。”
不仅萨哈廉尽力了。
他代善也是尽力了。
在明军不计成本的火炮轰击、死士冲锋下,他们从南城守到核心街巷,从两万余人守到只剩几人,已经撑到了极限。
可努尔哈赤的援军,却始终不见踪影,连一丝消息都没有。
他之败,非败于明军之手,而败于援军未至。
呼喝呼喝
萨哈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鲜血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他抬起头,望着祠堂顶处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难道……老天爷……也不站在我们这边”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话音刚落,他的头便无力地歪向一边,眼中的神采瞬间消散,只剩下空洞的灰暗。
那只试图抓住代善衣角的手,也重重地垂落在地,再也没有动静。
“萨哈廉!萨哈廉!”
代善猛地扑过去,抱住儿子冰冷的身体,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连日的厮杀与绝望,早已让他的眼泪流干。
岳托死了,如今萨哈廉也死了,这个冷静睿智的儿子,到死都没能等到援军。
身边的亲兵们看着这一幕,都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悲痛,却没人敢说话。
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因为接下来,这种死亡,就该轮到他们,轮到大贝勒了。
祠堂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明军的脚步声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他们“活捉代善”的呼喊。
代善缓缓放下萨哈廉的尸体,用袖子擦了擦儿子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弓,抽出最后三支箭矢,搭在弦上,缓缓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