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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忧罪陈情,天恩浩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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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忧罪陈情,天恩浩荡

铁岭城外,天地间一片苍茫。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将雪压得又细又密,落在早已冰封的土地上,给这片土地裹上了一层素纱。

铁岭城墙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城头上的大金旗帜耷拉着,没了往日的嚣张。

这座在辽代被称作“银州”的城池,曾因辽太祖在此开矿冶银而得名。

到了大明年间,虽也有过银矿开采的痕迹,却因产量微薄、人力成本过高,早已废弃,只留下几处荒芜的矿洞,在风雪中诉说着过往的兴衰。

不过。

自从建奴攻占铁岭后,这些废弃的银矿竟又重新热闹起来。

明军眼中“得不偿失”的成本难题,在建奴这里根本不成问题。

他们将俘获的明人百姓当作奴隶,驱赶到矿洞中日夜开采,饿了就扔些发霉的干粮,累倒了就直接拖出去埋掉,全然不将人命当回事。

也正是因为这些金矿,给建奴提供了不少银两。

当然

现在这银矿已经回到大明手上了。

去挖矿的人,也由明人百姓,变成了建奴降卒。

现如今。

明军的大营便扎在离这些矿洞不远的空地上,营寨连绵数里,帐篷外的积雪被士兵们清扫出一条条通道,篝火的烟柱在寒风中笔直升起,与远处铁岭城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大营内,士兵们正趁着难得的间隙休整。

有的围在篝火旁,伸手烤着冻得发僵的手指,甲胄上的冰碴遇热融化,顺着甲缝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

有的坐在帐篷门口,拿着针线修补破损的战袍。

还有的牵着战马去附近的溪流边饮水,战马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冰面下的冷水,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连续多日的征战,早已耗尽了他们的力气,连最年轻的士兵,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此刻。

熊廷弼正深入基层,和将士们聊天。

“你看明日可以攻城吗”

“经略公,实在攻不了!不是不想攻城,是真的攻不动了。”

一名参将站在熊廷弼身边,望着远处的铁岭城,苦笑着说道:

“弟兄们从红河谷一路追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少人手上、脚上都生了冻疮,连握矛的力气都快没了。”

熊廷弼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营中休整的士兵,语气沉稳:

“攻城的事情急不得。冬日作战本就艰难,连续高强度厮杀后,士兵们的锐气已泄,强行攻城只会徒增伤亡。”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赫图阿拉那边传来消息,努尔哈赤已死,建奴溃兵也大多被歼灭,铁岭城内的守军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咱们没必要跟他们拼蛮力。”

这话不假。

自从努尔哈赤阵亡的消息传开后,大营里,将士们脸上便多了几分从容。

最大的威胁已除,建奴群龙无首,铁岭城不过是座孤城,早晚都是囊中之物。

更何况,铁岭城虽不算高大,却也是夯土筑成的坚城,城墙上布满了箭垛与瞭望口。

建奴守军虽只有一千多人,却能依托城墙固守,若是明军强行攀城,免不了一场血战,死伤肯定是会有的。

现在,能减少一些损失,自然就要减少。

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那咱们就这么耗着”亲卫有些不解。

“耗着,也是一种打法。”

熊廷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当即对着身侧的亲卫吩咐道:

“去把那些建奴俘虏带过来,再准备些粗布纸张,把努尔哈赤阵亡、建奴主力被歼的消息用通古斯语写清楚,还有科尔沁部、内喀尔喀五部投靠大明的事,也一并写上。”

不多时,十几名建奴俘虏被押了过来,他们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满是惶恐。

熊廷弼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平静。

“你们去城下喊话,把粗布上的消息告诉城里的人。若是能说动他们开城投降,本经略可以饶你们不死。”

俘虏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光芒,连忙点头应下。

很快。

明军士兵将写满消息的粗布绑在箭上,朝着铁岭城射去。

白色的粗布如同雪般飘落,落在城头与城内的街道上,不少建奴士兵捡起传单,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与此同时,那十几名建奴俘虏被带到城下,用通古斯语高声喊着:

“城里的弟兄们!别守了!大汗已经死了!主力也被明军灭了!科尔沁部都投靠大明了,没人来救咱们了!”

“开城投降吧!熊廷弼说了,投降不杀!”

“若是还负隅顽抗,那就格杀勿论!”

“想要活下去,就投降吧!”

喊杀声在风雪中回荡,传到城内每一个角落。

城头上的建奴士兵握着弓箭的手开始颤抖,眼神中满是慌乱与迷茫。

他们本就因连日的围困而士气低落,如今听到努尔哈赤阵亡、援军无望的消息,心中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

熊廷弼站在大营的高台上,望着铁岭城的方向,嘴角微勾,很是自信。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这场攻心之战,比任何强攻都有效。

相信用不了多久,铁岭便会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

理完攻伐铁岭之事,熊廷弼继续巡视军营。

此刻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营寨之中,每个篝火堆旁,士兵们正轮流领取热汤,蒸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裹着粮食的香气,弥漫在营寨的每一个角落。

熊廷弼披着一件厚貂裘,左臂依旧吊在胸前,绷带下的伤口虽已止血,却仍在隐隐作痛。

他沿着营寨的通道缓缓巡查,每经过一处帐篷,都会停下脚步,掀开帐帘看一眼里面休整的士兵。

走到伙房附近时,他见两名火头军正费力地搅动着大锅里的米粥,便上前问道:

“今日的粥里,掺了多少杂粮”

“回经略公,按您的吩咐,每锅都掺了三成小米和两成豆子,还加了些晒干的野菜,能让弟兄们多填些肚子。”

“另外,还有许多番薯干,够他们吃饱了。”

火头军连忙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熊廷弼点了点头,却是问道:“那些战死的马匹,也可以取马肉,给这些兔崽子们尝尝荤腥!”

火头军当即点头,说道:“好嘞,等会就去煮一锅马肉汤!”

熊廷弼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名坐着烤火的伤兵身上。

他们的手脚都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生了冻疮,却依旧有说有笑,脸上没有半分怨怼。

走上前,亲卫连忙递过一个暖手的铜炉,他却摆了摆手,蹲下身问道:

“冻疮药膏还够吗夜里睡觉,帐篷里的炭火可别省着。”

“够!够!”

一名伤兵连忙挺直身子,恭敬说道:“经略公您放心,医官每天都来换药,帐篷里的炭火也足,夜里不冷!”

熊廷弼看着士兵们眼中的精气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连日征战虽让士兵们疲惫,却没磨掉他们的士气,这便是接下来攻城的底气。

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暖”“按时换药”,才扶着亲卫的手,缓缓站起身。

起身之时,熊廷弼左臂的伤口被牵动,一阵刺痛让他眉头微蹙,却很快又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从大营深处奔来,到了熊廷弼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经略公,威虏伯刘兴祚求见,此刻已在中军帐外等候。”

“刘兴祚”

熊廷弼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刘兴祚此刻该在科尔沁部的营地,协调蒙古诸部的后续动向,却没想到会突然来见自己。

他稍作思索,便对亲卫道:“知道了。你先带他去中军大帐内等候,再让伙房温一壶热酒,我巡完这最后一处,即刻便回。”

“遵命!”亲卫应声退下。

接下来,熊廷弼又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查看了军械库的修补情况与战马的喂养状态,确认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才转身朝着中军帐的方向走去。

作为大军主帅,必须要对自己手下兵卒的情况要一清二楚。

这是熊廷弼的领军之道,也是他被军卒拥护的原因。

这些兵卒有什么问题,他都及时解决,尽量满足。

他的威望,也正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回去的路上,熊廷弼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刘兴祚这段日子干的事情。

这位曾在建奴效力的降将,自归顺大明后,便始终尽心竭力:

先是作为监军随林丹汗出征,虽因林丹汗的昏聩没能牵制住建奴主力,却也摸清了蒙古诸部的底细。

后来更是单枪匹马游说炒与莽古斯,硬是让摇摆不定的内喀尔喀五部与科尔沁部倒向大明,在红河谷之战中及时出兵,才让明军形成合围之势,最终斩了努尔哈赤。

这样的人才,不仅有勇有谋,更懂草原与建奴的虚实,实在难得。

很快,熊廷弼便到了中军大帐。

他打开大帐帘子,一步跨入。

刘兴祚听到帐帘响动,立刻转过身,看到熊廷弼走进来,连忙拱手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末将刘兴祚,拜见经略公!”

“威虏伯无须多礼。”

熊廷弼摆了摆手,走到主位上坐下,亲卫适时递上一杯热酒,他接过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身上的寒意。

“你从蒙古营地赶来,一路辛苦。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客套之后,熊廷弼就进入主题了。

“不知威虏伯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

刘兴祚有些扭捏,支支吾吾的,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熊廷弼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想,却没点破,只是端着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等着他开口。

刘兴祚吞了口唾沫,像是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才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

“经略公,末将……有件私事,想向您打听一二。”

“哦威虏伯还有私事要问我”

熊廷弼放下酒杯,眼中浮出一丝打趣的笑意,语气却依旧温和。

“但说无妨。”

得到鼓励,刘兴祚深吸一口气,语速也快了几分,却仍难掩紧张:

“末将听闻,王公公带着科尔沁部布和台吉两个女儿的回信,已经到了沈阳城。

不知道……

经略公这边,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话一出口,他便紧紧盯着熊廷弼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那眼神里,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熊廷弼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为了这事。”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刘兴祚愈发紧绷的神情,才慢悠悠道:

“消息我倒没听说,不过昨日收到沈阳那边的信,说王公公不日便会过来,想来你要的消息,等他来了便知。”

“这……”

刘兴祚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脸上的紧张更甚。

“经略公,您知道的,当初为了说服科尔沁部出兵,末将给他们许了不少好处。

布和台吉最看重的,便是他那两个女儿的前程,末将当时急着稳住他们,便……

便说陛下已将两位奥肯纳入后宫,给他们科尔沁部一个‘皇亲’的名分。”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愈发急切:

“可若是朝廷那边有变数,或是王公公带来的消息不是这样,布和台吉定然会觉得被欺骗了。

到时候,好不容易拉过来的科尔沁部,说不定就会倒向建奴,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这话还没说完,刘兴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后怕:

“而且……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末将为了让科尔沁部信以为真,还假传了圣旨的大意,又假传了兵部的谕帖,说是朝廷已钦定此事。

若是上面追究起来,这假传圣旨、伪造谕帖的罪名,可是……可是死罪啊!”

说到“死罪”二字时,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初做决定时,他只想着“先稳住盟友再说”,可事后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假传圣旨乃是滔天大罪,一旦被深究,别说他自己,恐怕连熊廷弼都可能被牵连。

熊廷弼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沉默片刻,看着眼前满心焦灼的刘兴祚,突然抬手摆了摆,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且放宽心。”

他站起身,走到刘兴祚面前,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你做的那些事情固然是违了规矩,可你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大明,为了稳住蒙古诸部,为了斩杀努尔哈赤、收复辽东!

若没有你这番‘冒险’,科尔沁部不会出兵,红河谷之围解不了,努尔哈赤也未必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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