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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譁变生乱,变局突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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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譁变生乱,变局突生

镇国府。

曾是明初谷王朱橞王府、正德年间又经江彬扩建的宅邸。

虽已过百年,许多地方没有人修缮,破旧不堪。

但幽深的院落层迭错落,园林怡人,却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

此刻。

张鹤鸣坐在东跨院的厅里,刚用温水漱了口。

伺候的僕役便已经端上早餐:

一碟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包子,一碗小米粥,还有两碟爽口的酱菜。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麵皮鬆软,肉馅咸香,连日来因宣府局势紧绷的神经,难得有了片刻鬆弛。

昨夜他睡得安稳,镇国府的床榻奢华无比,比驛站的硬板床舒服得多,连梦都没做一个。

“大人,粥还热著,您慢些吃。”

僕役轻声提醒,又为他添了一勺粥。

张鹤鸣点了点头,正准备再吃一个包子,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得青砖“噔噔”作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锦衣卫百户李忠浑身是汗,手里紧紧攥著一封封蜡的密信,脸色煞白,连官帽的帽翅都歪了,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部堂大人!大事不好了!”

李忠衝进厅,声音急促。

张鹤鸣拿著包子的手一顿,眉头瞬间皱起:

“何事如此慌张”

锦衣卫行事素来沉稳,李忠这般失態,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是……是总兵府的事!”

李忠上前一步,將密信递到张鹤鸣面前,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今早寅时,咱们潜伏在总兵府外的弟兄,截获了一封送往大同镇的密信,是从总兵府的偏门递出去的,送信的是王国樑的贴身亲兵!

您看了信,就知道了!”

张鹤鸣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包子,手指在膝上擦了擦,接过那封密信。

密信封蜡上盖著一小块暗红色的印记,是宣府总兵府的私印。

这印记他昨日查看总兵府文书时见过,绝不会错。

他挑开封蜡,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从平静转为铁青。

信上的字跡潦草,正是王国樑的笔跡。

前日王国樑递来的稟帖,便是这个字跡。

信中写道:

“辽兵陈策、戚金部已出辽东,不日抵蓟镇,其意不言自明。

兄可知蓟镇旧部、辽东降將之结局

皆因不早作谋,致身首异处。

宣府、大同唇齿相依,若兄我再无动作,恐明日便为刀下鬼!

弟已密令部將整束兵马,兄若愿同心,共拒辽兵,待九边各镇响应,陛下必不敢轻动。

若兄迟疑,恐悔之晚矣!”

信纸的末尾,赫然盖著宣府总兵官的大印,印泥鲜红,尚未完全乾透。

这印信是朝廷颁授的,绝非偽造!

“王国樑……他真想谋反不成”

张鹤鸣震怒。

昨日马世龙还说王国樑已有服软之意,怎么一夜之间,竟敢私通大同总兵,煽动谋反

他想起前日王国樑犹豫的神色,想起那三个主动认罪的参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

这老狐狸,竟是在装怂!

他表面上看似忌惮辽兵南下,暗地里却在联络外援,想借著九边各镇的势力,与朝廷抗衡!

“部堂,您看这印信……”

李忠在一旁补充,语气里满是凝重。

“绝无偽造的可能,这就是宣府总兵的官印!”

张鹤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將信纸重新折好,攥在手中。

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桌上的包子还冒著热气,但张鹤鸣此刻早已经没心情吃饭了。

“传本钦差命令!”

张鹤鸣猛地站起身,语气带著火气。

“即刻让马世龙整飭所部兵马,守住宣化府四门,严禁总兵府的人隨意出入。

李忠,你带锦衣卫,密切监视总兵府的动静,但凡有一人一骑出城,立刻拿下!

另外,快马加鞭,將此事奏报陛下,说明宣府局势突变,请求陛下示下!”

“末將遵令!”

李忠躬身应道,转身便要往外走。

没过多久。

马世龙便到了镇国府之中。

他几乎是一路策马奔来,又一路奔进镇国府,此刻满头大汗。

“部堂!您突然传命封宣化府四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见马世龙的声音,张鹤鸣猛地抬头,將密信狠狠拍在案上,说道:

“你自己看!王国樑这是要反!”

马世龙连忙上前,双手拿起密信,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內容。

他的脸色瞬间从错愕转为铁青,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可片刻后,他眉头又拧了起来,眼底闪过几分犹疑:

“部堂,不对劲。”

“不对劲”

张鹤鸣冷冷说道:

“印鑑在此,字跡也与王国樑平日所书不差,还有什么不对劲”

“是时机不对劲。”

马世龙放下密信,语气有几分疑惑。

“昨日末將去见他时,他还在犹豫是否自呈罪状,连黑云龙劝他抗命都没鬆口,怎么一夜之间就敢联络大同谋反”

“说不定是有人偽造密信,想逼王国樑真反,或是栽赃嫁祸,把水搅浑。”

“偽造”

张鹤鸣的怒火稍歇,心中也泛起嘀咕。

他虽刚到宣府,却也知道王国樑是个趋利避害的老油条,前日还怕熊廷弼的大军,怎么会突然有胆子谋反

“不如召他来镇国府对峙。”

“若他心中坦荡,接到传召定会前来。

若他真有反心,必然推三阻四,甚至不敢露面。

咱们现在没有实据,若平白冤枉一位总兵,把宣府局势逼到绝路,你我都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张鹤鸣盯著密信看了半晌,终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

“好,就按你说的办。即刻派人去总兵府传召,说我有要事商议,让他即刻前来。”

可没等传召的人出门,正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锦衣卫百户脸色煞白地闯进来:

“部堂!城外西大营譁变了!

士兵们聚集在营门,喊著『要粮餉、反清算』,还砸了军需房!”

“譁变!”

张鹤鸣猛地站起来。

他原本还存著的疑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兵变冲得烟消云散。

密信刚到,军营就譁变,这不是王国樑早有预谋是什么

“马副將,我们手上……我们手上有多少能战的人

万一王国樑真的反了,咱们能撑到辽兵来吗”

看著张鹤鸣眼底的慌乱,马世龙连忙上前一步,沉声安抚:

“部堂勿慌!

末將带来的三千京营兵,都是跟著熊经略在辽东打过仗的,个个能以一当十,现在都守在镇国府四周和四门。

便是王国樑真反,他手下的那些兵卒,也打不进来!

末將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能保您平安!”

那些京营兵是从辽东战场活下来的,见过血、拼过命,远非宣府这些养尊处优、剋扣军餉的边军可比。

马世龙有这个自信。

张鹤鸣看著马世龙沉稳的神色,悬在嗓子眼的心终於慢慢落了回去。

他扶著案角,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传本钦差命令,让四门的京营兵严加戒备,再派人去西大营打探,看看譁变的士兵到底是受了谁的挑唆!”

而此刻。

西大营的乱局中,几个穿著普通士兵服饰的汉子正混在人群里,高声喊著:

“总兵爷要被钦差抓了!

咱们之前被剋扣的粮餉,现在要算总帐了,说不定连咱们都要被砍头!”

这些人正是黑云龙的心腹,昨夜趁著夜色混进大营,今日一早便借著“密信谋反”的风声煽风点火,硬生生把士兵们积压已久的怨气,变成了一场失控的譁变。

与此同时。

宣府总兵府的正堂內,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国樑穿著一身半旧的常服,手里捏著狼毫笔,在素笺上动笔泼墨。

上面大多是“剋扣军餉纹银五十两”“多报空额二十名”之类的“小罪”,至於强占军户良田、逼死士卒家属、私吞马价银数万两的重罪,连半个字都不敢提。

他盘算著,先认些无关痛痒的错,再把贪腐的银钱补一部分,总能矇混过关,保住总兵的位置。

“总镇!祸事了!祸事了!”

就在这时。

急促的呼喊声伴著杂乱的脚步声闯进来,黑云龙几乎是撞开了正堂的门。

他连甲冑都没穿戴整齐,只披了件罩甲,头髮散乱地贴在额角,脸上沾著尘土,眼神里满是惊惶,一进门就往案前冲,声音都带著颤:

“辽兵……辽兵已经到蓟镇了!

张鹤鸣那老东西派兵把宣化四门都堵了,末將刚从北门过,见京营兵都架起了火銃!

还有人说,他收到了陛下的密旨。

之前陛下是因为辽东战局未定,才暂且稳住咱们。

现在辽东平了,十万辽军南下,陛下根本没打算放过咱们,要照著蓟镇、辽东的样子,把咱们全砍了!”

“什么!”

王国樑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这不可能!陛下明明说过『抚边为主』,怎会突然变卦”

他踉蹌著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府门前的亲兵神色紧张地来回踱步,远处的街巷里隱约能看见京营兵的身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可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语气带著几分自我安慰:

“不对……

蓟镇离宣府还有两日路程,就算辽兵到了,张鹤鸣要动手,也该等辽兵压境才对,怎么会选在现在

他手上只有三千京营兵,难道不怕咱们反了

此事不对劲!”

黑云龙见他还在犹豫,急得直跺脚,上前一步攥住王国樑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狠劲。

“总镇以为张鹤鸣是等辽兵

他是怕夜长梦多!”

王国樑被他攥得胳膊生疼,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他不是没想过反,可一想到熊廷弼的辽东精锐,想到陛下连皇太极都能生擒,就觉得造反是死路一条。

他手下的兵,怎么跟京营兵打

可没等他理清思绪,门外的亲卫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发紧:

“总镇,钦差大人派人来了,说有要事商议,请您即刻前往镇国府,当面说明情况。”

“来了!你看!这就来了!”

黑云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著亲卫大喊。

“这哪里是『商议』

分明是擒贼先擒王!

总镇您要是去了镇国府,门一关,京营兵一围,您连拔刀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不仅您要死,咱们宣府的將领也得跟著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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