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沙层,一夜之间吃掉200亩地(1 / 2)
父子两带着那袋要移植的梭梭苗,就在那沙丘上跋涉了一段距离。
关于父亲年轻时候,差点在测绘的途中被流沙层吞掉的事,他没有听过,不过,流沙层吞掉兵团农场百亩好田的事,他倒是听许叔提过那么一嘴。
于是,胡梭追上父亲,深究当年往事:“许叔上次来,跟我提了一嘴,说十五年前,三连有百亩好田,一夜之间被流沙层给吃掉了?”
胡梭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困惑,天荒夜谈那般;如今,听了父亲跟流沙层打交道的故事,他觉得这段往事细思极恐。
“这是真事?”
老胡默默点点头。
“这么大片的地,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流沙……还能动得那么快、那么远?”胡梭疑惑着,他觉得这事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就如天塌地陷那般,灾难了。
老胡并没有停歇,但脚步似乎沉重了几分,好久才开口。
“是真的。那不是普通的沙丘在移动,而是那地下,本来就藏着活的沙子,是沙漠预设的陷阱。”
“沙漠预设的陷阱?”胡梭还是不相信,皱着眉头追问着,“这怎么会呢?明明实心的地,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虚的呢?”
老胡则长舒一口气,仿佛这事对于他的震撼,比那次差点被流沙层吃掉,还要厉害几分;想想何曾不是呢?如果流沙层是静止的,就那么张着大嘴,等着哪个傻帽掉进入,那就算了;而如今,流沙层,竟然是活的,是一只能猎食的野兽;这就更加恐怖了。
“那年,那地,看上去,确实好好的,是一块好地,至少当时咱兵团人测绘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一番大的改良后,铺设管道、引水,种子播种下去,也发芽了,咱看着,心里也高兴。”
胡梭麻木地点点头,故事的开头总是相似的,一切风平浪静之间,灾难一夜到来。
“其实——”老胡顿了一下,“出事前,还是有征兆的,就跟我掉入流沙层前,遇见的那只慌不择路逃跑的蜥蜴那般,老天爷还是给了点暗示的,只是咱听不见罢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场景,老胡的眼球也浑浊起来,眼神开始迷离了。
“出事前几夜,巡田的老赵回来说,巡田的老赵听见地底下有‘汩汩’的怪声,好像是水流声,又不太像——当时,兵团还有人嘲笑他耳背,如果有什么水流,咱老早就打井了。”
“也有人发现,田埂边上,不知啥时候裂开了几条细缝,小指头宽,黑黢黢的。那会,谁都没有往坏处想,要不以为是耗子打洞,要不以为是天气太热了,龟裂的。”
说到此处,父亲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也凝重起来。
胡梭知道,要出事了。
“一个看上去再稀松不过的夜里,后半夜,没有地震,没有大风,静悄悄的。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最早去巡田的小伙子回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话都说不利索,脸色煞白煞白的,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田没了,苗儿全部被吞了——”
胡梭心里也咯噔一下,不禁感慨自己生活在一个好时代,原来,脚下这块土地,在自己出生前是这么的不太平的!
“等我们这群人,冲过去的时候,都愣住了,如坠梦中!田呢?我好好的田呢?整整200亩地,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如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沙坑。黄沙,如活的那般,在坑里旋转着!至于苗儿,影子都看不见了!”
“此时的我们面面相觑,我们这个连队的人,跟流沙层打过交道,知道,这200亩地的苗,都不够这流沙层塞牙的。这是这一夜之间,吞掉了200亩地良田,是有点夸张了吧。”
胡梭听得脊梁骨发寒,这些往事,他只能从如今长辈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事情的全貌了,然而,似乎穷尽他的想象,他也似乎难以勾勒出那巨大的、活动的沙坑是什么模样的。
“真的有吞噬一切的大嘴吗?”
想着这些,脚下的沙子都似乎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