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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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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团聚吧!”男爵啐了口口水。

岳的身子摇晃起来。他的嘴唇小心准确地动着,声音的抑扬顿挫控制得特别好。“你……以为……你……打败了……我。你……以为……我……我不知道……我为……我……的……瓦娜换得了……什么。”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像一棵倒下的树。

“跟她团聚吧。”男爵又说了一遍,但那几个字就像是微弱的回声。

岳的那句话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将注意力转到彼得身上,看着他用一块布擦掉刀刃上的鲜血,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这就是他的杀人本事,男爵想,很好。

“他确实交出了公爵?”男爵问。

“没错,大人。”彼得回答。

“那么,把他带进来!”

彼得看了看卫队长,后者转身去执行命令。

男爵低头看着岳,从他倒下去的方式看,似乎他身体里长的不是骨头,而是橡木。

“我从不相信一个奸细,”男爵说,“哪怕是我自己造就的奸细。”

他重新看向舷窗外的夜幕。男爵知道,那一片黑黝黝的宁静属于他。打击屏蔽场城墙洞穴的炮击已经停止,所有的洞穴都被封闭了。男爵突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那空洞的黑暗更美妙绝伦。除了黑色中的纯白之色。

但他仍抹不掉心中的一丝怀疑。

那蠢医生是什么意思?当然,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但那句话却使他心里惶然:“你以为你打败了我。”

他到底什么意思?

雷托·厄崔迪公爵走进了门。他的手臂被铁链绑着,鹰一般的脸庞上沾着一条条灰迹,有人割掉了他制服上的徽饰。他的腰间都是碎布,有人直接把那里的屏蔽场带扯掉了。公爵目光呆滞,眼神错乱。

“啊……”男爵开口道,他迟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说话声音太响,这个长久以来朝思暮想的时刻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意味。

都怪那个该死的医生!

“我想公爵已经被下了药,”彼得说,“岳就是用这种方法抓住他的。”彼得转身看着公爵,“你被下了药吗,我亲爱的公爵?”

那声音听上去很遥远。雷托能感觉到铁链,酸痛的手臂,干裂的嘴唇,火辣辣的面颊,渴得冒烟的嗓子。但传来的声音却非常沉闷,像是被棉花毯子捂着,而且他只能透过毯子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形状。

“彼得,那女人和小孩怎么样了?”男爵问,“有消息吗?”

彼得迅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男爵厉声叫道,“说!”

彼得看了看卫队长,又看看男爵。“派去执行任务的人,大人……他们……啊……已经……找到了。”

“那么,他们已经汇报了任务顺利完成?”

“他们死了,大人。”

“他们当然死了!我想知道的是……”

“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大人。”

男爵的脸顿时变得铁青。“那女人和小孩呢?”

“没找到,大人,不过来过一条沙虫。在调查现场时,它出现了。也许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出了一次事故。也许……”

“我们不谈可能,彼得。那架丢失的扑翼飞机呢?我的门泰特有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大人,很明显,是公爵的手下劫机逃跑了。他杀了我们的飞行员,逃跑了。”

“公爵的哪个手下?”

“大人,杀人劫机干得干净利落。可能是哈瓦特,或是哈莱克,也可能是艾达荷,或是别的高级军官。”

“可能。”男爵低声说。他看了一眼被下了药、摇摇晃晃的公爵。

“大人,局面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彼得说。

“不,没有!那愚蠢的行星学家在哪儿?那个叫凯恩斯的人在什么地方?”

“大人,我们已经收到他在哪里的情报,已派人去找他了。”

“皇帝的仆从这样帮助我们,我不喜欢。”男爵低声说。

声音像是透过一块棉毯传来,但有几句话触动了公爵:女人和孩子——没找到。保罗和杰西卡已经逃脱。而哈瓦特、哈莱克和艾达荷都不知去向。还有希望。

“爵位印章戒指在哪儿?”男爵问,“他的手指光秃秃的。”

“萨多卡军官说,抓到公爵的时候就没看见戒指,大人。”卫队长说。

“那医生你杀得太早,”男爵说,“那是一个失误。你应该先让我知道,彼得。你行动太过迅猛,对我们的事业不利。”他皱着眉说,“可能。”

保罗和杰西卡已经逃走了!这想法就像正弦波一样悬在公爵的脑海中。他记忆里还有另一件事:一笔交易。他快要想起来了。

牙齿!

他记起了一些:有一颗用毒气药丸制成的假牙。

有人告诉他要记住这颗牙齿。那颗牙就在嘴里,他能用舌头舔到它的形状。他所要做的,就是使劲把它咬破。

现在还不行!

那个人告诉他,要等男爵靠近时再咬。是谁告诉他的?他记不起来。

“他的药性还要多长时间才过?”男爵问。

“也许还有一个小时,大人。”

“也许,”男爵嘟哝道,他又转身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我饿了。”

那边模模糊糊的灰色身影,就是男爵,雷托想。那身影在他眼前舞动,好像整个房间都在晃动。而房间不停地放大缩小,忽而明亮忽而暗去。最后一切卷入黑暗,消失不见。

对公爵来说,时间变成了一层层的,他就在其中飘动。我必须等待。

那儿有一张桌子,雷托能清楚地看到它。桌子的一头有一个超肥的胖子,在他面前放着快要吃完的食物。雷托感觉自己正坐在那胖子对面的椅子上,感觉到身上的铁链,隐隐刺痛的身上是五花大绑的绳子。他意识到刚才昏迷了一段时间,但却不清楚到底有多长。

“大人,我想他已经醒了。”

这是一个柔滑的声音,是彼得。

“我也发现了,彼得。”

低沉的男低音,是男爵。

雷托对周围环境的感觉变得清楚,他身下的椅子变得实在,身上的绑绳变得紧扎。

他现在已能清楚地看到男爵。雷托注视着他的手的动作:真是引人入胜——一手拿着盘子边,另一只手拿着勺把,一根手指挨到了下巴的赘肉。

雷托看着那只移动的手,如着了魔一般盯着它。

“雷托公爵,你能听见我说话,”男爵说,“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在哪儿能找到你的爱妾,还有你和她生下的儿子。”

雷托抓住了每一个细节,这些话令他浑身一爽,镇静下来。那么,这是真的,他们没有抓到保罗和杰西卡。

“我们不是在玩孩子的游戏,”男爵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必定知道这一点。”他倾身朝雷托探去,审视着他的脸。这事不能私下处理,就他们两人,这使男爵感到不痛快。让别人看见堂堂王族竟然陷于这种境地,这开了一个糟糕的先河。

雷托感到力量在恢复。现在,关于假牙的记忆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像平原上突兀的山峰。那颗牙齿中置有塑成神经形状的药片——毒气——他终于想起是谁把这致命的东西放进了他的嘴里。

岳!

因药物致幻的记忆中,出现了一具软绵绵的尸体,被人从这屋里拖了出去。他知道那是岳。

“你听到那嚷嚷声了吗,雷托公爵?”男爵问。

雷托意识到耳边的一个嘶哑的声音,有人正在极度痛苦中啜泣。

“我们抓住了你的一个手下,他装成了弗雷曼人,”男爵说,“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揭穿了他的伪装:眼睛,你知道的。他坚持说自己被派到弗雷曼人中,是为了监视他们。亲爱的表弟,我在这个星球上住过一段时间。谁会去监视那些衣衫破烂的沙漠渣滓?告诉我,你已经收买了他们吗?你是不是把儿子和女人送到他们那儿去了?”

雷托胸中一紧,他感到害怕。如果岳将他们送进了沙漠……哈克南人不找到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

“得啦,得啦,”男爵说,“我们时间不多,痛苦很快会来临。别带我们到那种地步,我亲爱的公爵。”男爵抬起头,朝站在公爵身旁的彼得看了一眼,“彼得的工具没有全部带来,但我相信他可以即兴发挥一番。”

“即兴发挥有时候是最棒的,男爵。”

那个柔滑而巴结的声音!就在公爵的耳边。

“你有一个应急计划,”男爵说,“你的女人和儿子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看着公爵的手,“你的戒指不见了。在你儿子那儿吗?”

男爵抬头,瞪着雷托的眼睛。

“你不回答,”他说,“是要逼我做我自己不想做的事吗?彼得会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我也同意,那有时是最好的办法,可让你遭受如此的待遇并不好。”

“滚烫的牛脂倒到你的背上,或是眼皮上,”彼得说,“或者身体的其他部位。这方法特别有效,只要受审人不知道接下来牛脂会倒到哪里。**的身体烫出一个个燎泡,脓一般发白,这方法多妙,还有一种美感,对吧,男爵?”

“妙极!”男爵说,声音听上去有点不满。

那些动人的手指!雷托看着那胖嘟嘟的手,婴儿般粉胖的手上满是华丽的宝石——真是引人入胜。

公爵身后的门外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叫声,啃噬着他的神经。他们抓到了谁?他想。是艾达荷吗?

“相信我,亲爱的表弟,”男爵说,“我不想闹到那般田地。”

“你在想你的心腹信使会招来援兵,但这是不可能的,”彼得说,“你知道,这是一门艺术。”

“你是一名出色的艺术家,”男爵不满地说,“现在,请你闭上嘴。”

雷托突然想起哥尼·哈莱克说过的一件事,他当时正看着男爵的照片。“‘我站在沙海之中,看见一头猛兽从海中爬起……它的头上写着亵渎神灵的名字。’”

“我们在浪费时间,男爵。”彼得说。

“也许。”

男爵点点头。“你知道,我亲爱的公爵,你最终会告诉我们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总有一层痛苦会让你屈服。”

他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雷托想,只是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要不是我还有一颗牙……

男爵抓起一小片肉,塞进嘴里,慢慢嚼了一番,最后吞了下去。我们必须试试别的手段,他想。

“看看这个价值连城的人物,他觉得这世上没有钱可以买下他,”男爵说,“好好看着他,彼得。”

而男爵心中在想:是的!看看这人,他以为没有钱可以买下他。瞧啊,他现在被拘禁在这儿,他生活的每一秒都值数千万!如果你现在抓住他,摇晃他,就会发现他已经身无分文了!空了!已经一文不值了!现在,他怎么死还有什么意义呢?

背后的嘶哑声停止了。

男爵看见卫队长乌曼·库图出现在门外,后者摇了摇头。俘虏没有供出他们所需的信息。又失败了。不能再跟这个蠢公爵绕圈子了,这个愚蠢软弱的东西,还不知道地狱离他多么近——只隔着一根神经的距离。

这个想法让男爵镇定下来,他终于压倒了不愿让王族受苦刑的初衷。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外科医生,做着无止境的解剖切剪工作——剪去蠢货的面具,揭开底下的可怕面目。

兔子,他们都是兔子!

当他们看到天敌时,就会变得那么惊慌可怜!

雷托望着桌子对面,纳闷他还在等什么。那颗牙会立即结束一切。这总算还是不错的。他突然回想起在卡拉丹碧空中摇**的天线风筝,保罗看到它后,兴奋地大笑。他又想起厄拉科斯的日出——在沙尘之下,屏蔽场城墙变得五光十色。

“太遗憾了。”男爵嘟哝道。他推开椅子,在浮空器的支撑下轻轻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注意到公爵脸色有变。他看见公爵深深吸了口气,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扭了一扭。

他是多么怕我啊!男爵想。

雷托很怕男爵会逃脱,于是狠狠咬了咬胶囊牙,它破了。他张开口,用力吹出毒气,同时舌尖上已经尝到了味道。男爵在变小,就像狭窄隧道里的影子。雷托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喘气声——是那个说话柔滑的彼得。

他也逃不了!

“彼得!怎么啦?”

那低沉声音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雷托感到记忆在脑海中滚动——就像没牙老巫婆的喃喃自语。房屋、桌子、男爵、那双恐惧的蓝眼睛——一切都挤在他四周,失去了原有的匀称感。

一个男人的下巴就像靴子尖,一个玩具般的男人摔倒了。玩具男人长着一个歪向左边的残鼻子。雷托听到陶罐的破碎声——如此遥远——耳畔满是咆哮。他的头脑就像一个毫无尽头的容器,接纳了所有的一切。所有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叫声,所有的低语,所有的……宁静。

还有一个想法遗留着。雷托在那无定形的黑色光线中看见了它:肉体塑造时光,时光塑造肉体。这想法突然让他有了一种完整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宁静。

男爵背靠一扇密门站着,这是他书桌后的一个紧急藏身洞穴。他死死关上了门,隔壁屋是一屋子的死人。他感觉卫兵们正在周围乱转。我有没有吸到那东西?他问自己,不管那是什么,我吸到了吗?

他慢慢恢复听觉,渐渐恢复理智。他听见有人在发布命令……防毒面具……把门关好……打开鼓风机。

其他人立即倒在了地上,他想,可我还站着,我还在呼吸。苍天在上!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他现在可以动脑分析一下了:他的屏蔽场一直打开着,虽然强度很低,但足以通过能场屏障减缓分子交换。而且当时他已经推开椅子离开了桌子……而彼得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卫队长也冲过来,结果了自己的小命。

运气和那垂死之人的喘气声救了他。

男爵并不感激彼得,那蠢货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还有那愚蠢的卫队长!他说过,他检查过每个男爵要见的人!那公爵怎么可能……毫无征兆。连桌子上方的毒物探测器都没发出警告。怎么可能?

啊,现在都无关紧要了,男爵想,意识开始坚定起来。下一任卫队长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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