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中转界点,天道令牌(2 / 2)
“呵呵……”
一阵低沉的,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忽然响起。
是吴双。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绝望,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你……笑什么”
玄天宗长老眉头一皱,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那不该是螻蚁在面对死亡时该有的眼神。
吴双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看著长老,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
“无间神魔……”
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两人的耳中。
“就这”
话音未落。
一股青色气息从吴双体內升起,非神非魔。
玄天宗长老看到那抹青色,瞳孔收缩。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用的是什么力量!”
吴双没有回答。
他抬起右手,一缕青雾在指尖凝聚。
那雾气蠕动,封锁空间的“定界神禁”隨之泛起涟漪,並被腐蚀。
吴双看著指尖的力量,笑了。
他抬眼看向玄天宗长老:“现在,你还觉得有趣吗”
吴双的话在海面传开。
有趣
玄天宗长老的表情消失了,只剩下颤抖。
那是什么
不是法则,不是神通,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那是一种“错误”,会污染、扭曲此世的规则。
身为无间神魔,他能感知到青雾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与飢饿。
“邪魔外道!”
惊骇转为怒火。
“竟敢在本座面前,用这种东西!”
玄天宗长老怒吼,展开“道域”。
一个灰白世界降临,罩向吴双。
道域之內,万法不存。
他要將吴双和那缕青雾一起抹除。
何清宴感到神魂被冻结,思维停滯。
吴双却没动。
他抬起那只缠绕青雾的手,迎向灰白道域。
他已没有法力,神魔之躯也接近崩溃。
他不需要抵挡。
他要做的,只是打开笼门。
嗤——
青雾与灰白道域接触。
没有声响。
青雾攀上道域的边缘,开始吞食。
玄天宗长老的寂灭道韵接触到青雾,没有將其抹除,反而成了它的养料。
灰白道域的边缘出现了青色的锈跡。
锈跡蔓延,所过之处,寂灭之力被扭曲,变成了青色。
“啊——!”
玄天宗长老惨叫。
痛苦不来自肉身,来自他的大道。
他发现,自己正失去对道域的控制。他的一部分“道”,正在被吃掉。
“这是什么妖法!滚开!”
他催动本源,试图驱逐那青色。
结果,他灌注的寂灭之力越多,青色蔓延得越快。
片刻后,他十分之一的寂灭道域,变成了青斑。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片青色区域调转方向,开始衝击他道域的核心。
他感觉自己的“道”背叛了自己。
“呵呵……呵呵呵……”
笑声从吴双喉咙里发出。
动用这股力量时,混乱的念头也冲入他的神魂。
有声音在他耳边囈语,诱惑他放弃抵抗,与这力量融合,去吞噬一切。
他的意识隨时会崩溃。
左眼的青铜光辉与右眼的灰白深渊闪烁,维持著他的神智。
一股力量通过青雾,从玄天宗长老的道域中,倒灌进吴双体內。
那是被同化后的寂灭之力。他乾涸的经脉被修復,濒临崩溃的神魔之躯伤势癒合,力量隨之增长。
这不是以战养战。
这是在吞噬神魔。
“疯子!你是个疯子!”
玄天宗长老的声音变了调。他明白了,对方不是在斗法,而是在进食。
他这尊无间神魔,是对方的食物。
何清宴愣住了。她看著吴双身上的青雾,看著玄天宗长老不断败退的道域,一个词汇出现在她脑海。
诡异。
师尊告诫过她,天道宗的“修正”之力一旦失控,就会变成“诡异”。
修正万物者,最终会被万物修正。
其结果,是化身为吞噬秩序、腐蚀法则的怪物。
难道吴双现在……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灌下。
“断!”
玄天宗长老咆哮一声。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轰!
他引爆了被侵蚀的道域。青色能量与灰白洪流对冲,形成黑洞,炸碎了空间。
玄天宗长老借著推力化作流光遁去。他燃烧神魔本源,只为远离这个怪物。
“想走”
吴双的异瞳锁定了那道流光。他张开嘴,对著能量核心一吸。
呼——
能量风暴被他吞入腹中。他的胸膛鼓起,身上青筋虬结,皮肤浮现出青色纹路。
“嗝!”
吴双打了个饱嗝,一股青烟从他口中喷出,將虚空腐蚀出一个洞。
他耗尽的法力在吞噬能量后,恢復到了巔峰之上。
“老狗!”
吴双发出一声咆哮,身形一晃就要追上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吞了那个老傢伙。將他的一切,化为自己的养料。
“吴双!”
何清宴的哭喊从身后传来。这声音让吴双的动作一顿。
他回过头。
何清宴正朝他飞来,满脸泪痕,眼中是担忧与恐惧。
“別……过来……”
吴双挤出两个字。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被青色雾气包裹,蠕动著,仿佛要长出什么东西。
他体內的盘古玄元功在运转,只能压制住这股力量。
他快到极限了。
何清宴没有停下,衝到吴双面前,伸手想抓住他的胳膊。
“吴双,你醒醒!你看看我!”
在她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吴双时,吴双手臂上的青色雾气化作一条触手,朝何清宴的手腕咬去。
那条触手,在何清宴的瞳孔中放大。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神魂冻结。
但她没有后退。
她看著吴双的脸,看著他那双在青铜与灰白之间挣扎的异瞳。
她不能退。
吴双的脑海一片混沌。
囈语汇聚成海洋,要將他的意识淹没。
他感觉到飢饿,一种要將眼前的“食物”吞噬的衝动。
他要吃了她。
这个念头,清晰而恐怖。
“不……”
吴双的神魂在怒吼,在咆哮,可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
那条由诡异之力凝聚的青色触手,已经来到了何清宴的手腕前,狰狞的口器眼看就要咬下!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嗡——
一圈柔和的,纯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青光,忽然从何清宴的胸前绽放。
光芒不刺眼,带著修正万物的韵味。
青色触手接触光芒的瞬间,僵住了。
它未被摧毁或击退,那股气焰以可见的速度消退、平息。
触手散去,化作雾气,顺著吴双的手臂流回体內。
吴双身上的青筋和纹路隨之隱去。
他眼中的神色褪去,只剩下疲惫。
扑通。
吴双支撑不住,半跪在海面上喘息。
他浑身是冷汗,抬起头看著何清宴,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脑中空白。
“师姐……”他声音沙哑,“是你做的”
何清宴也很震惊,她茫然地摇头。
“不是我……我的青天诀没有这种能力。”
她说著,看向光芒的源头。
吴双也跟著看去。
何清宴胸前的木牌正散发余温,“天道”二字熄灭了最后的光。
吴双心臟一抽,盯著木牌,呼吸变重。
天道宗的信物。
他之前没在意过。
现在,这木牌竟能镇压,甚至“修正”诡异之力。
他的认知被顛覆了。
不是说诡异只能被放逐吗不是说这种力量腐蚀万物吗为何在这木牌面前,它被压制了
“修正……”
吴双想起了何清宴的话。
天道宗的传承核心是“修正”,修正崩坏的秩序。
而诡异之力代表毁灭。
原来,天道宗的传承克制诡异之力。
想通这点,吴双感到一阵衝击,这並非源於虚弱。
他看著何清宴和她手中的木牌,眼神变了。
她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这令牌的价值。
何清宴被他看得不自在,握著木牌说:“好像……是师尊留下的令牌救了你。”
吴双没说话,从海面站起,走向她。
何清宴有些紧张,退了半步。
“你……你想干嘛”
吴双不答,伸出颤抖的右手,指向她手中的木牌,眼神里是探究。
何清宴犹豫片刻,还是將木牌递了过去。
吴双吸了口气,用指尖触碰木牌。
入手温润。
指尖接触木牌的剎那,变故发生。
木牌上“天道”二字爆出青光。
光束不具攻击性,只蕴含著一种让万物归正的“理”。
光束从吴双指尖进入,射向他心臟深处。
那里是大道权柄的所在,是大道碑碎片的根源。
嗡——
修正之力触碰到大道碑碎片的剎那,吴双神魂一震。
他感觉心臟被托住。那枚大道碑碎片发出嗡鸣,没有抗拒,反而吸收著修正之力。
吴双能“看”到,心臟中的碎片,其上权柄的滯涩被理顺。
各种权柄之力不再是拼凑,而是在一种秩序下开始协调。
同时,木牌也发生异变,“天道”二字的笔画都亮起光,道韵瀰漫开来。
何清宴手中的木牌,与吴双心臟中的大道碑碎片,通过青光建立了联繫。
吴双感觉,这木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的大道权柄,也找到了另一半。
然而,这景象持续不到三息。
光芒来去很快。
最后一缕修正之力被吸收,青光消散。
何清宴手中的木牌也敛去光华,恢復原样。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但吴双清楚,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內视己身。心臟中的大道权柄运转再无滯涩。
他感觉到,自己与木牌之间多了一丝感应。
“吴双,你……你没事吧”
何清宴的声音將他唤醒,她看著吴双,又看了看手中的木牌,神情不解。
吴双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手,从何清宴那里接过木牌。
入手感觉和之前一样,就是一块木头。
他尝试注入法力,结果如泥牛入海,没有反应。
“奇怪……”
吴双皱眉,摩挲著木牌上“天道”二字。
刚刚发生的事,顛覆了他的认知。
他脑中闪过线索。
大道碑碎片,是侵蚀世界的工具,是与世界大道相悖的“毒瘤”。
而“诡异”之力,是连神明都只能封印的力量,是腐蚀一切的灾祸。
按理说,这两样东西,都是世界的天敌。
可天道宗的信物,这块“天道”令牌,却能镇压“诡异”,还能与“大道碑碎片”共鸣,甚至……补全它
修正之力,修正了代表“扭曲”的大道碑碎片。
这似乎说得通。
可为何,它又能镇压那代表“混乱”的诡异之力
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师姐。”吴双抬起头,注视著何清宴,“这令牌,除了是宗门信物,师尊还跟你说过它別的用处吗”
何清宴被问得一愣,她回想片刻,而后茫然地摇头。
“没有啊。”
“师尊把它交给我时,就说这是天道宗大师姐的身份象徵,见此令如见宗主,没说別的用处。”
她看著吴双凝重的表情,有些不確定地补充了一句。
“这东西……是不是很厉害的宝贝”
吴双扯了扯嘴角,把令牌塞回她手里。
“何止是厉害。”
这玩意儿的价值,恐怕已经无法用鸿蒙世界的灵宝品阶来衡量了。
它牵扯到的,是关於“诡异”与“天道”的本源之秘。
想到这里,吴双的心头又是一沉。
那个玄天宗的长老,虽然被他用诡异之力惊退,甚至自斩了一部分道域,狼狈而逃,但绝对没有死。
一个无间神魔的生命力,远超想像。
而对方,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动用诡异之力的一幕。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自己恐怕会立刻成为整个鸿蒙世界的公敌。
必须儘快找个地方恢復伤势,並搞清楚天道宗的秘密。
吴双的思路清晰起来。
何清宴看著吴双的脸色,虽不清楚缘由,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环顾这片大战后的海域,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老傢伙,还会追来吗”
“他会。”吴双回答,“不过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
“他被那股力量嚇到了,又自斩道域,本源受创,现在肯定找地方躲起来疗伤。”
“而且,他不敢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一个掌握了禁忌之力的虚道境,这消息一旦暴露,引来的就不止一个无间神魔,而是鸿蒙世界各大势力的窥探。
到时候,永恆道宝和永恆大术,就更没他什么事了。
所以,在他伤势恢復並找到克制那股青色雾气的办法前,那个老傢伙只会比他们藏得更深。
这是他们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切,吴双放鬆下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何清宴,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位师姐,实力平平,运气却好,成了天道宗的传人,身上还带著能镇压那股力量的宝物。
而自己,正需要弄清楚这股力量的根源。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再迟疑,看著何清宴,神情严肃。
“师姐。”
“嗯”
何清宴应了一声。
“天道宗……除了你和师尊,还有其他据点,或者传承之地吗”
何清宴被吴双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隨后脸上血色褪尽,浮现出窘迫。
“这个嘛……”
她支吾著,视线飘忽,就是不看吴双。
“有还是没有”吴双追问,他现在没时间绕弯子。
“有……应该是有的吧。”何清宴的声音很小,没有底气。
吴双眉头一拧。
什么叫“应该是有的吧”
看到吴双怀疑的眼神,何清宴连忙解释。
“天道宗传承已久,过去也曾辉煌!在诸界留下据点或者传承地,也很正常吧”
她挺了挺胸,想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吴双面无表情。
“所以,在什么地方”
“我……我找找。”
何清宴气势全无,在自己的储物法宝里翻找起来。
哗啦啦——
一堆杂物被她倒了出来,悬浮在空中。
有吃剩的灵果、几件裙子、一本情诗集,甚至还有一只沉睡的灵宠小猪。
吴双的眼角抽了抽。
他怀疑,天道宗的没落,眼前这位师姐要负一半责任。
“哎呀,別急,我记得师尊给过我一本名录的。”
何清宴在杂物里翻了半天,终於,从最底下摸出了一本……书卷。
那书卷非金非玉,不知是何种兽皮製成,边缘捲曲,封皮满是污渍,看不清顏色。
一股霉味,从书卷上传来。
何清宴捧著这本旧书卷,吹去上面的灰尘,而后翻了开来。
书页泛黄,字跡模糊,多处被虫蛀出孔洞。
她一边翻,一边用手指沾著口水,辨认著上面的古字。
“唔……这个,是北冥玄界的,早就被灭了……”
“这个……在虚无通道,好像也塌了……”
“哎这个好像还在!”
何清宴忽然眼睛一亮,指著书页上一个地名,抬起头。
“找到了!在沧澜界!我们天道宗在沧澜界,有一处『观星台』!”
吴双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两个“沧澜”古字,其中一个被蛀掉了一半,怎么看都透著一股不確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把这书撕掉的衝动。
现在,他没得选。
“好,就去沧澜界。”吴双拍板决定。
“怎么去”何清宴收起那书卷,又犯了难,“无妄海的传送阵,我们肯定不能用了。”
那个老傢伙虽然走了,但保不准在传送大殿留下了什么后手。
“无妄海作为中转界点,连接眾多世界,不可能只有一个传送枢纽。”
吴双的思路清晰。
“肯定有其他更隱蔽的,或者私建的界门,我们去找那种。”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了这片海域。
……
就在吴双和何清宴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先前立足的虚空,忽然泛起涟漪。
玄天宗长老的身影,从涟漪中浮现。
他的脸色苍白,紫袍黯淡,嘴角还掛著血跡。
自斩道域,对他而言,也是本源重创。
他看著空荡的海面,脸上满是怨毒。
“诡异……竟然是传说中,连神魔都忌惮的力量……”
他低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想不通。
一个须弥神魔境的螻蚁,怎么可能掌握那种力量
但旋即,恐惧就被贪婪所取代。
道宝,大术,再加上这股力量!
若是能將这三者全部弄到手……
他不敢再想下去,整个神魂都因为这个念头而战慄。
他闭上眼,感应了片刻。
隨后,他脸上再次扯出一个笑容。
“想跑”
“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他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缕灰白气息,正在与另一缕青色气息相互纠缠,指向某个方向。
那是他在最后关头,以本源为代价,在那小子身上留下的一道“寂灭死印”。
这本是追踪的后手,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沾染上了一丝那青色气息。
虽然这让他清除印记变得麻烦,但也让这道印记,变得极为隱蔽和牢固。
除非那小子能立刻將死印的力量驱除,否则,无论他跑到哪里,都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跑吧,尽情地跑吧。”
“最好,是跑到你们的老巢去。”
玄天宗长老发出一阵笑声,身影一晃,再次融入虚空,缀了上去。
“正好,让本座將你们……一网打尽!”